天色大暗,远方海平面最后一抹紫灰色残云,也被黑湛湛的海水吞没。
酒楼改建过,成为镇上数得着的高大建筑。
坐在楼顶的茶室,透过窗,看到温柔的灯火顺着海岸线逶迤连绵,像数不清的明珠。
杨端叹了一声,也颇有感慨:“所以无论外界怎么评价庄老板,我们都觉得他是个大好人。”他扬手又添了一盏茶,苦笑,“现在小镇上的产业依然负盈利,但他也不急,就像捡了一条野猫野狗到手里,极不稀罕的品貌,他却还好吃好喝地供养着。”
刚添的茶散发着一点滚烫的气息,沈怀珵焦躁地舔了舔嘴唇,起身的时候带得木椅子微微后退,在地板上划出一道刺啦响声。
杨端殷勤地跟着站起来:“大厨的菜约莫做好了,我让人送上来。”
沈怀珵摇头:“我们得走了。”
“这样晚了……”杨端说,“镇上多了很多新玩意,新办的美术学院的学生在办画展,僧庐也翻新了,很多人去看……”
他口中的僧庐指的是电影的灵感来源——那座孤立在海边的石塔。
杨端推开茶室另一侧的窗户,缀着灯火的七层宝塔映入眼帘。
沈怀珵的身体微不可查地晃了一下。
单熵按住他的肩膀,侧头问:“走?”
沈怀珵脸色苍白地点头。
杨端合上窗子,歉然道:“抱歉,我多话了。”
他以为沈怀珵故地重游,要寻觅旧日的踪影。所以絮絮说了许多雾山的往事和新生……可沈怀珵极不感兴趣。
大约……网上所说他和庄弗槿感情破裂,确有其事罢。
沈怀珵勉强一笑:“杨老板,什么时候我叫了止逸和裴乌,我们再聚。”
“欸欸,好的。”
杨端心里忐忑,觉得沈怀珵冰雪一样的人物,坐在他装修艳俗的酒楼里挺不像那么回事。
待送别了两位,他盯着那道灯牌,决心拆了,参照庄老板翻修古塔的审美,弄一个古色古香的酒楼出来。
月光如水,沈怀珵沿着不知比从前宽了几倍的石板路,低头漫无目的地走。
影子被投在前方,细长而淡,随着脚步蝴蝶般起起伏伏。
就像偏偏和他作对似的,分岔路前,一道指示牌矗立,显示左转是古塔景点,右转能去影院观影。
沈怀珵无奈:“单熵,我好像带你走错路了。”
单熵四周看了看。这里格外幽静,右边小巷里有家私人影院,老板搬了藤椅坐在门口乘凉。远远望见他们,招呼道:“来吗?最近上映的《烟雨客》这里能看。”
“……”
老板不知按了什么按钮,一幅一人高的海报忽地在小巷墙壁上亮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