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菜呢?”
“有口吃的就行。”
媒婆眼中的疑虑没了,“你比张宗疼他。”
我移开了视线。
她认为我跟老张的关系毋庸置疑,那些钱就当我给的养老费。
她问我想吃点什么,我让她离开,我的血很脏。
她走了,我的耳边很安静,夜慢慢深了,我闭上了眼睛。
栾奕上我的船时,我正擦掉鞋尖的最后一滴血。
血来自十分钟前,我扔进河里的一个人。
他是江对岸的一家饭店老板,我出江时的饭都在他家解决,他知道我贩鱼,拼命想做我的生意,我说我的鱼都有用处,他说还不是为了卖钱。
然后硬生生地扒上了我的船。
如果那天我知道栾奕会过来,我应该在半路就把他丢进江里。
那天的体验并不好,我有点紧张,栾奕也没怎么看我,我想让她知道,青黎村并不是那么死气沉沉,便在张刘两家的丧礼过后,带她往西走。
那里有一片树林,树上有甜果子。
我不爱吃。
我给她摘了几颗,她说甜。
我们在那里的山洞过了一个晚上,水很凉,我支了一个大锅,给她烧洗澡水。她的头发是香的,我用甜果子给她编了一个头环,雨停了,一旁有鸟叫声,我从未这样安逸过。
我有病。
不知道这是我亲生父母哪一方的基因,世界上的欢乐从来调不动我的情绪,我阴暗、潮湿,钱对我来说,已经不仅仅是通行货币,我加入组织的唯一原因,单纯是因为这个人人趋之若鹜的东西,能被我轻易地碾于掌下。
我时常脱离本体去看这个社会,其实有病的并不是我。
这个机制虚伪肮脏,钱反而成了恶意推挡出来的无辜患者,真正制造麻烦与危机的是谁?
我与我的组织其实都排不上号,这是我保持悲观的底层逻辑。
有毛毛雨,栾奕抚了下胳膊,我给她披上外套,甜果子掉了下来,顺着落叶滚到了河里,“噗通”一声,栾奕靠在我肩头,我感觉左肩的骨头长了出来,悲观的视角开始有了色彩,赚钱不再是一件麻木的事,我交给了她一张卡,她没花过一分钱。
我就会紧张。
一个女人,跟你分得太清,你就吃不准这日子到底能不能过得下去,薛礼来的那阵子,我怕她会走,我经常盯着她的鞋出神。
一天我正坐在沙发上数柜子里的鞋子,她走过来握住我的手,我问她干嘛,她说有血。
我没让她包扎,这是在地窖弄伤的。
我在脏事儿上跟她保持距离,她在花钱方面跟我算得太清,有时候我觉得我们不像两口子。
这种不安全感让我时常心慌,我并没有把它归结为心动过缓的躯体症状,我把它当做爱而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