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脑勺处冲刷出了血迹,混合着雨水在公路上蜿蜒,他禁闭着双眸,整个人没了生气。
陈落落弄不动他,即使再瘦他也是个一米七多的大男人,她只能打了120。
红蓝相间的灯在雨雾里很刺眼,却仿佛是一个救星,它出现了就有希望。
自此宁栖的身体一落千丈,他在icu里度过的时候没有任何求生的意识,如若不是那个帮助他呼吸的管子在强迫着他,那也许他会硬生生的将自己憋死。
他不想活了。
在里面的前夕还能睁开眼睛看看,后来直接就是昏迷着没有意识,在最后是宋楚南来了,他整整陪了宁栖一个星期,让宁栖又生生挣扎了过来,就像是个奇迹,却意外的出现了。
而此刻却像用刀子活生生将真相刨开,生硬的强迫他知道一样,让人如何接受。
一个养育他长大,对他如此好的爷爷其实才是他一家死亡的推手,让他如何去接受?
就像他在第一次察觉出这个线索时自己也是接受不了,那天夜里他自己一晚没睡,他没有办法让宁栖知道这个结果,所以他带着这个秘密选择了逃避,可他太低估了宁栖的警觉性,仅仅康佳的恢复就令他察觉了眉目。
那个三十岁的男人忽然就在此刻硬生生的跪了下来,安静的走廊里瞬间只有双膝跪下而发出的声响。
“年年!”康佳心疼的去扶他,却被宋枳年摇头拒绝。
“妈,我欠他的”
“当年誓言是我先违背的,苦却都是他吃的,我对不起他”
记忆中的爱人也曾活泼开朗过,即使腼腆也不曾是如今的样子,一切都是拜他所赐。
陈落落心情复杂,她未曾想过宋枳年会作出如此的姿态,明明只是想让他去愧疚,让他知道宁栖所受的苦,却未曾想他的反应会如此激烈。
就如同他正在深爱这个人,却兜兜转转错过了一样。
宋枳年就如此的跪着,那十个小时如同度日如年。他生怕宁栖出什么事,成了他永永远远的痛。
“克林,送夫人回去吧,如果还能有以后的话我会好好做个好儿子的”
如果还能有以后的话。
宋枳年未曾抬头,说出的话却如此的决绝。
以后这个词多美好,他的宁宁还未曾与他白头呢,那些年的誓言却已经如同流水一逝不复返。
无人再去劝,因为知道没有用,他们不是宋枳年,不知宁栖的苦也无法去感同身受。明明是那么用尽全力爱着的人,却在自己无意中一点点重伤,鲜血淋漓的倒下回头看原来早已遍体鳞伤。
走廊里的灯光大亮,已不知白天还是黑夜,却在这忽明忽暗中拼命的想拉长。
宁栖在这漫长等待的十个小时中最后的时刻终于有了意识,在宋枳年心如死灰的时刻忽然就天光柞亮,让他再次有了希望。
心跳如同擂鼓在敲动着,像是重获新生。
一旁的检测仪发出声响,由顾周带头专业的团队医师紧跟其后,他们步伐很快,是从全国各地紧急召集而来,是极具权威的医师。
无人体会他的痛,也无人知晓他的苦。
一个小时后宁栖生命体征逐渐稳定,家属获得半个小时探望的时间。
宋枳年准获进去陪护半个小时的资格,他穿戴好防护服进入icu,然后俯身小心翼翼握住宁栖没有带血氧夹的手双膝跪地,将脸埋在他的手心,肩头耸动。
这一刻好像情绪忽然得到了释放,名为恐惧的情绪压抑放大至如同沉入深海,他好怕脚步慢了一些他的挚爱就离他远去再也回不来。
抬头时他的眼眶都是红的,那不易察觉的脆弱转瞬即逝,就像是从未曾逗留。
他用消毒湿巾擦了擦宁栖消瘦纤长的手,动作轻柔。
像是怕吵到宁栖一样,他连讲话都很小声“宁宁,要快快好起来”说着亲吻了一下他苍白的脸颊。
瞬间宁栖睁开的双眸沁出滚烫的泪水,然后悄无声息的滑落入发尾。
他眨巴了两下眼睛,无声无息的流着泪,眼神却一直追随着宋枳年的一举一动,像是要刻在记忆深处一般。
轻轻擦拭去他的眼泪,宋枳年用大手摩擦着他的脸颊,低头吻了吻他的眉眼“宝贝儿,疼是不是,想哭就哭吧,我就这里,哪里都不去”
语气如春风抚月,润物细无声。
宁栖太过于虚弱了,十几分钟的清醒已经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很快就再次陷入了沉睡,像童话故事里的睡美人一样,在等待着王子的救赎。
半个小时的时间对于宋枳年来说太过于宝贵,也转瞬即逝,陪伴太短心意却很长。
再次俯身亲了亲他的眉眼,宋枳年声音低沉悦耳“宁宁,要快快好起来”
这是他唯一的愿望。
愿他的宁宁,平安喜乐,得偿所愿。
苏圩是十二月二十六号下午两点到达的亥亚,他乘坐的飞机,两个小时的路程很快,怀里抱着宋枳年所需要的文件。
彼时宁栖刚刚从icu转入普通病房,尽管在里面短短三天的时间,可被子下的人却依旧消瘦的厉害,仿佛所有的精神气都被抽走。
他的身体状况本就很差,每每入冬后都比较难过,气候与温度对于心脏的压迫令他在入睡时都需要吸一会氧,以保证入睡时不会发生意外。
宋枳年就一直守着宁栖,在icu里前十个小时连眼睛都不敢闭,生怕宁栖出现任何意外,后来也是一直在外面,不管任何人劝他都是无动于衷,就好像全靠每天那半个小时的探望时间过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