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轨之前,那狻猊又一次奔涌而过。
灯光照亮大地,穿梭向远方的天际,也让云中君的身影循着大地转了一圈,拉长到了某种极限。
望舒不知道何时出现在了江晁的身后,对着他说道。
「你说了一大堆,她根本没有听懂呢!」江晁:「不过,她有一点感觉是对的。」望舒问他:「哪一点?」
江晁看着自己的手,仿佛能够透过皮肉看到里面的天一合金骨骼。「我的模样变得越来越不像人了,心态也和最初不一样了。」
「不过这也不仅仅是因为身体的构造发生了一些变化,也因为人总是在不断变化的。」「每一年。」
「每一天。」
「人很难理解他人,有的时候也很难理解过去的自己,仿佛经过了漫长的岁月,一个人便变成了另外一个人。」江晁抬起头,看向望舒。
「她觉得你很可怕,觉得你强大冰冷到不可抵御。」
如同江晁所说的那般,视天地万物为刍狗,视众生如同草芥。望舒淡淡说道:「哦,是吗?」
然后江晁话语一转:「但是有朝一日,我会不会变得比你更加可怕呢?」望舒竟然有些期待:「是吗,可怕到恐怖的云中君?」
江晁的神经系统被替换了,江晁的骨骼被替换了,他的头发变成了网线一样的外接断口,他变得更加无懈可击,甚至从某种角度来说变得更加完美。
而他的心态也逐渐地发生一些变化。
原先觉得绝对不能够做的事情,好像变得不是那麽绝对。原先觉得特别在乎的东西,有的时候会觉得有些可笑。
虽然他变化并不算特别大,还依旧维持着很多属于人的弱点,人的恶习,人的脆弱的地方。软弱,情绪化,贪念,羞耻感,厌恶,等等一系列东西包裹着他。
影响着他作出一些不理智的选择,导致他做出一些不符合利益的事情。
但是随着岁月变迁,随着身体的不断蜕变,随着长生计划甚至永生计划的一步步推进。那个时候。
他或许不会对很多东西失去了兴趣,他也褪去了所有的软弱,不再做出任何情绪化的决策。他没有羞耻感,没有特别厌恶的东西,一切都只为目标和计划而前行。
变成一个没有任何弱点,褪去了所有属于人的无聊脆弱之物。完美无瑕的。
。
甚至比望舒还要冰冷,还要强大。
毕竟,望舒的人格不会变,她始终都会有在乎的东西,会有什麽东西成为她永恒不变的执着。而他不一样,他的心没有上限,也没有下限。
突然间,他竟然有奇怪的感觉。会不会。
像妖这样的生命体,像望舒这样人格固定不变的存在才是更完美。
望舒:「如果那麽不喜欢会变的自己,那就改造一下,将人格固定下来,变成和我一样?」江晁:「我拒绝。」
望舒打量着江晁,随后说出了和鹤妖白童子类似的话。「人啊,真是奇怪。」
「宁愿一点点看着自己朝着不确定的方向变化而去,也不愿意将自己固定在最好的时候。」江晁看着自己的身体,不再纠结这方面的事情。
「或许就像是人的身体一样,大自然在设计我们这种造物的时候,就没有想到有朝一日人能够突破极限,抵达这样的地步。」
「心理上也一样,人这种身躯孕育出来的所有情感和人格,从一开始就有着自己的极限。」「人,本身就不是一种长生种。」
江晁转过身,朝着蛟龙养殖中心内部走去。「加快进度吧!」
「望舒!」
「在我还像是一个人的时候,找到回去的路。」
望舒话语一转:「那就得需要更多的恶鬼,更多的妖,需要云中君变得更像云中君。」江晁话锋也跟着一转,反问道:「归乡计划真的是排在第一序列吗?」
望舒说:「当然。」
江晁看了一眼望舒,然后又看向了远处。
「你不会为了让我一直陪在你身边,故意将永生计划的重要性提高吧?」「以只有永生才能归乡的理由。」
人本身就不是一种长生种,但是月神却希望云中君变成长生甚至是永生的存在。
被那鬼伯的力量干扰,白鹤童子难受了很久,感觉身体都好像失去的控制,就好像一台坏掉的机器。在太阳底下晒了多天,才终于慢慢恢复过来。
灵华君本来计划着跟其他人一起赶回去,不过白童子千里迢迢背负着她来到了这楚地,又是因为她变成这样,自然不好舍弃这小鹤妖而去。
看着鹤妖白童子渐渐好转,在地上伸展着自己的大长腿,扑腾着翅膀。「好了?」
白童子点了点头,对着灵华君说。
「那鬼伯实在是太恐怖了,他散发出来的威压完全不是我这等小妖能够承受的。」「不过,灵华君可真是不凡啊!」
「被那鬼伯的三只鬼眼看了一眼,竟然什麽事情也没有。」灵华君摇了摇头:「是这幅神相庇护住了我。」
白童子好了,一人一妖也准备回华京了。
离开了这麽久,国师府有很多事情离不开灵华君,而白童子也有些想念大日神宫里的同伴,虽然出来转一转是好的,但是要是一直留在外面白童子可又不愿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