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天开始,两人心照不宣的接触方式开始只有一个人每天在等待。
陆行声度过了最难熬的三天,在这三天里,他开始去调查807的住户的信息,从名字到长相……可让他意外的是,就算是邻居,对这个存在感太弱的人也没有太多印象,连名字都不知道。
陆行声只能辗转找到房东。
“那小伙子像个哑巴咯,来租房的时候也是打死不说话,我差点以为他是残疾人啊……”六十多岁的老伯坐在椅子上摇着缺口的竹篾扇子,一张嘴就是一股叶子烟味:“这几天警察也来问好多遍,我也说了好多遍。我问他要什么价格的房子,不说,就点头摇头的。我说10楼有间空房,那小伙子才说了话。”
陆行声蹲坐在老伯旁边,被另一个老伯递过来一牙西瓜:“什么话?”
“他想住6楼的,但是我6楼哪有房子,来来去去就定下了807,他看起来挺怪的一人,但是缴房租倒是干脆,两年来没一次推后的,我都不用催自己就发过来了。”
陆行声继续追问:“他叫什么名字?”
“李镇。”
“李镇?”
“对咯。”
陆行声在心里又唤了这个名字,莫名觉得这个人就是他。
但是事情的转折出现在第三天。
他的门口出现了一个用黑线编织成的……小圆球?陆行声捧着只有半个掌心大小的礼物,细细看了半天也看不出是什么,椭圆的身体上坠着五个小圆球。他用指腹摸上去,发现这次的黑线比较光滑,但是成品比以前要更加粗糙一点,还有一点线头露在外头。
陆行声却很开心。
他嘴角忍不住上扬,三天的不安和担忧随着这个小小的礼物烟消云散,他禁不住低声哼起歌来,拿着新出炉的手工小东西,和以前的一堆编织成的小动物们放在一起,不同于温馨的暖色调,灰扑扑的黑色显得突兀,让人一进屋就不由得将视线往那里靠。
每次进入房间开灯后,陆行声的第一眼总是那个小黑球。他洗完澡坐在床上,拿起小圆球把玩,喃喃自语道:“这次是什么?看着也不像是动物。”
他举起放在灯光下,黑色泛着一种金属光泽,不知道这次是什么线,没有一点毛边,还带着一点点韧性。陆行声捏了捏,小圆球内部是实心的,还有点q弹。
有一根露出的线头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好像比白天时要长一点。陆行声拽了拽那根线头,没有扯出来,想往里塞也塞不进去,只能摸出把剪刀剪断。
但是兴许这次的成品完成的太匆忙,之后的几天,陆行声发现又有几根露出的线头。
“……”他叹了口气,无奈道,“这次可能是真的生气了,他还是第一次送这样……的过来。”
陆行声暗自将“敷衍”两个字咽下去。
朋友的性格让他觉得可爱的同时,也有种不知道从何处下手的迷惘。就仿佛是来报恩的小动物,叼着细心找寻的惊喜默默放在他家门口,但又因为太过于警惕,自己只能偶尔幸运地看见对方溜走的背影。
难不成两人要用这种方式一直接触下去?他满心以为这么久的时间,可以进一步发展成见面的朋友,但是对方好像不仅是没有准备好,好似从开始就没有这么打算过。
甚至从这次的发展来看,他貌似还很排斥。
陆行声又是叹了口气。
他单手撑着脑袋,呆呆地看着快要占满整张桌子的药品,憔悴的脸上多了一种鲜活,他正要将东西收拾好,忽然门板传来敲响的震动声。
陆行声一愣。
他以为是对面的周婶,忙不迭起身开门,下一秒却睁大了眼睛。
只见门口出现了一朵根部还带着泥土的玫瑰花,气味芬香,未加修剪的花枝上长着密密的尖刺。陆行声俯下身小心翼翼地捡起,花朵开的正好,只是美中不足的是一片花瓣已经有了败势。
但是陆行声还是很惊喜。
玫瑰花的一旁罕见出现一张纸条,上面的字迹算得上工整:【看见这朵花就想到了你,明天可以见面吗?就在之前约定的楼顶?】
陆行声看着短短的一句话微不可察地皱起眉头。
他翻过纸条,背后没有多余的信息。
陆行声一时半会没有进屋,反倒是双手拿着东西走向楼梯口,上下都看了看,却没有见到人影,他闭上眼睛仔细聆听,也没听见明显的脚步声。
他有片刻的怀疑,文字的口吻并不符合他内心对那位害羞朋友的预想人设,文字种带着一种和害羞截然相反的露骨,但是之前的约定又只有他们两人知晓。陆行声抿了抿嘴,只能作罢。
他将纸条放在桌上,动手处理起这朵玫瑰花。
剪掉尖刺和带着泥土的根须后,他去厨房拿了个塑料瓶灌满水后暂时充当花瓶,小心将玫瑰花插进去。
今天的纸条着实让他惊讶,以至于没有第一次的那种紧张忐忑。入睡前,他甚至还有闲心捏着小黑球玩了玩。
真奇怪。陆行声闭上眼睛心想,我竟然一点也不紧张。
线人
瘦男听见在耳畔徘徊的咕唧声,紧绷的情绪让他瞬间从半睡半醒的状态抽离,在睁眼的瞬间,双手就自动摸向枕头下的菜刀,当握住沉甸甸刀柄的那一秒,满心警惕的他才感觉到身上传来被忽视的异样。
像是身体上有无数只小虫子攀爬,从小腿到脚背,从后颈蜿蜒至尾椎骨,他空出的左手下意识摸向痒意最深的部位,但是却摸到了一手异常的触感。
“啊——”瘦男惊恐大叫,像是着火似的猛然从床上跳到地上,光着脚胡乱地后退。他惊惶地打开灯,屋内的光线乍起,但是瘦男的视线范围却违和的缩减为针眼大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