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不喜欢——这种不喜欢的情绪又被猎物叫做什么?
嫉妒吗?
“那你知道他们消失的事情吗?”
黑线自以为读懂了这句话的含义,陆行声肯定很害怕,它十分自信地给出承诺:【我不知道,但是别害怕,我会保护你】
“……”陆行声的情绪硬生生被这段话敲碎,眉间的忧愁肉眼可见的减少,“谢谢。”
他又想起什么,口吻更加柔软:“你一直都在保护我。”
“但是这里不能再居住了,这段时间我会找房子,等找到了,你是继续留在这里还是……”
【你要离开?】
【不要离开】
【不离开】
惊闻噩耗,不管是玩弄头发的、暗戳戳从裤脚往里钻的还是躲在沙发底下探头探脑的,都不约而同直起身体,惊惧之下又是熟悉的悲伤和无措。
陆行声俯身捡起地上的可怜哀求,他含笑道:“要离开的,这里不安全,所以我想问——”
话没说完,又有纸片不知道从哪里飘出来:【安全的!超安全】
黑线恨不得现在、立刻给陆行声展示自己的力量,它的数量不可胜数,具有吞噬一切的能力,可掠夺别人的血肉能量来滋养自己。
它不会感受到疼痛,不管是什么猎物,它都不会让陆行声受一点伤。
黑线们急得团团转,在立刻出现和害怕陆行声被自己的模样吓到这两个念头中进退两难,它只能再三、再四的向他保证:【我会保护你】
会保护你,会竭尽全力地保护你。
直到我的身躯无法分化,直到意识湮灭,彻底死亡。
“我知道的,但是只要搬走就能离未知的危险远一点不是更保险吗?”陆行声不知道黑线的惶恐,只是继续说完刚刚被打断的话,“所以我想问你,是留在这里还是之后跟着我搬走呢?”
“……”
迟迟没有等到答复,陆行声心里一咯噔,是他想错了吗?他以为对方会立刻同意:“你需要时间考虑吗?没关系,我现在还需要找房子,不会立刻搬走,你有很长时间去考虑——”
数十张的白纸飘洒在空中,这熟悉的一幕令陆行声恍惚回到了过去,他伸出手拦截半空中的一张,上面的内容很简单,和上一次表白那么简单:【我想和你在一起】
许是为了表明决心,这句话被不断重复,密密麻麻写满了整张纸,和一开始一两个字就占满整页不同,它已经和人类无异,不仅字迹工整,也能全然掌控字体大小,不会再陷入一开始的窘迫。
看着还往外喷白纸的沙发底座,陆行声忍笑地走过去,屈指轻轻叩响靠近缝隙的地板:“好了,我知道你的意思了,再写下去我又要收拾好久。”
刚出来半截的纸又咻一下被拖回去,这下是真的忍不住,陆行声胸腔剧烈起伏:“噗哈哈哈哈……”
也被愉悦感染的黑线,不禁抬起数十根身躯戳着白纸,在上面戳出一个个小洞,洞洞连接成了一颗爱心。
得到回复的陆行声一身轻松,他拍了拍裤子站起身:“中午吃什么呢?你有想吃的吗?”
【我不挑食】
黑线开始全方位表现自己:胃口小、不挑食,给什么吃什么。吃的量它现在还控制不好,不太精确吃多少能匹配它自吹的小鸟胃。它不能太给陆行声压力,黑线时刻谨记。他连自己都养得那么瘦弱,如果自己吃的还多,那陆行声是不是只能吃得更少?
黑线揪心地卷住他柔软的头发:你得多吃一点,进化到像我这么强壮。
半开的厨房响起洗菜声,隔着转角的客厅里,被陆行声打开的电视调到了欢快的儿童节目,在人看不见的地方,一个黑色的人形坐在沙发上,电风扇呼呼作响,吹得冒出的线头都一个劲地在空气中海浪似的摆动。
线人看着幼稚的电视节目,又微微偏头盯着运作的风扇,不远处传来陆行声在厨房忙活的声响……一切的一切都让线人有种不真实的幸福。
好像一切能量都消失不见,它只能瘫软在原地,窗外楼下孩童的打闹声隐隐传来,而后这样的声音逐渐发生了细微的变化。
线人的头颅缓缓转动,波动的能量过于明显,整栋楼好像都发生了无可名状的改变。但是它不在乎,陆行声也不用在乎。
可显然,线人似乎小瞧了这股能量。吃完饭没多久,黑线们就有些烦躁,像是意识里扔进了一团明火。同一时间,之前贮存的能量又活跃地冲刷它、改造它,食欲穷凶极恶地占领理智的高地,有某一瞬间,线人似乎褪去了人类的意识,重新变成那个只知道进化的怪物。
不行……不行……
它得离开。
线人知晓自己对一个柔弱人类的杀伤力有多强,它更无法容忍自己失去理智后会做出伤害陆行声的事情,光是想想就锥心的痛苦。
黑线们在角落里因为这异变而翻涌,但它们还是记得告知陆行声:【我可能要离开一段时间,不会太久。】
彼时陆行声担忧地跪坐在床边:“你要离开?为什么?”
纸条被他攥在手里,陆行声不明白为什么只是一会儿时间,说着要在一起的黑线会主动提出离开:“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黑线也不知道原因,它聪明的选择一个较为贴合的理由:【我可能是要进化了】
陆行声怔住,显然没想到是这个原因。他想起自然界动物的成长节点,似乎都是要选择在一个安全的、熟悉的领地进行,刚才提起的心缓缓落下:“你要去哪里可以告诉我吗?我能为你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