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九儒的眼光总往萧淮时那里瞟去,每瞟一次,心里都不舒服,这才几岁光阴,就长成了一个中注模样,怕不是以后是个胜潘安的郎君了?那以后凭着一张容貌,就能轻而易举获得颜喜悦的芳心了吧。
想着,颜九儒躁出一身冷汗,想着把他剁搭一顿,出一出这口气,他家的喜悦长大后定是塞西施的容貌,不能便宜这个小子了。
他在那儿胡思乱想,秦展月却以为他心情不美,赶忙接过龙猫,和颜喜悦挤眉弄眼地说:“我和妙常还有秦哥哥帮你送龙猫回家,喜悦你病还没好,快些回家吃肉吧。”
说着两眼乱眨一通,声音忽然折下:“赏钱我会帮你保管的,放心。”
“谢谢你。”秦展月这几日是个温柔的哥哥,颜喜悦不再记恨那句蘑菇了,对他的态度十分亲切。
有人帮忙送龙猫回家,颜喜悦便将心思放在吃肉上,分别和秦妙常、秦展月还有萧淮时道别,之后她张开手臂索抱:“爹爹,我想回家吃阿娘炖的肉。”
颜喜悦管萧淮时叫萧哥哥,因为庚齿小,有些字音从唇齿中说出来不十分准确,一句萧哥哥就变成了小哥哥,第二个哥字发音还是轻轻的,颜九儒听了后思绪和疾风似的飞回来了,他瞪了萧淮时一眼,抱起颜喜悦吃搭搭地走,边走边说:“诶,小喜悦,俗话说的好,人不可貌相,生的好看的人不一定是好人,不要随便叫人小哥哥。”
“可是萧哥哥比我大好几岁啊。”颜喜悦扳着指头算她和萧淮时差几岁,“爹爹,不叫萧哥哥,那叫什么呀?”
直接叫名字不礼貌,而在这个年纪里,也只能管他叫哥哥了,颜九儒无话可驳,也无话可说,打扫一番喉咙,岔开话题:“萧淮时……名字怎么写?”
“就是这样……”颜喜悦抹搭着泛粉的眼皮,用指尖在颜九儒的肩头上重重写下萧淮时三个字。
萧字笔画多,她一撇一捺写得吃力,好不容易写完却还是写错了,淮字也写错了,三点水少了一点,淮字就变成了准字,而“时”的壁画少,也是常见字,她没有写错。
三个字错了两个字,颜九儒心情转好,带着她回了铺子。
名字都写错了,那说明颜喜悦不上心,这可是好事儿啊。
武宋还没有回来,父二人在铺子里等了半个时辰时,才见到她拖着斜影回来。
颜喜悦无事可做,等着等着便睡过去了。
相次赤兔收光,风是狂而冷,像一把极利的刀,无情将人脸皮剥,武宋见颜喜悦一张睡脸粉粉嫩嫩,欲关了铺子回家吃饭暖身,可偷懒的念头才有,客人又来了,是那个带着狐貍,有个胆小如鼠的茶茶的公子。
不想熟睡中的颜喜悦因吵闹声惊醒,于是她说道:“夫君带着喜悦先回家吧。”
颜九儒抱紧怀里的睡姑娘,在温暖的怀抱里睡着,她的呼吸均匀绵长,看样子一时半会儿醒不来:“没事,这点声音吵不醒她。”
虽说颜喜悦睡梦甜,不容易被吵醒,但武宋还是偷了腔和客人说话,她记得,胆小如鼠的茶茶叫裴姝,所以那位公子,是姓裴。
她一面说,一面从柜子里拿出一张崭新无折痕的纳猫契,还有一些银钱:“那日十分抱歉,有事耽搁了,纳猫契我已经写好了,还有那日买小鱼干的钱,裴公子给多了……”
那裴公子看着桌上的纳猫契和银钱没有说话,只是笑了笑,拍了拍身旁的裴姝。
受拍,裴姝深吸一口气,用尽十二分力气往前迈一步,然后一字一字,慢慢地说:“武娘子的铺里还有多少小鱼干呀?”
话说的十分缓慢,每个字之间还停顿了一小会儿,舌头是笨拙的,但武宋觉得裴姝努力把话说清楚的模样格外可爱:“你想要多少呢?”
“我想要买一大缸的小鱼干。”其实裴姝想说要万来斤的小鱼干,可是这么多小鱼干也不好带着上路,她又不住在苏州,所以不能买这么多了。
“一大缸?”掐指一算,一大缸少说也有五十来斤了,武宋疑惑,“买这么多吗?”
“嗯。”和人打起交道后裴姝没有初时那么紧张了,舌头越来越灵活,“就是这么多,武娘子做的小鱼干可好吃可好吃了,我可喜欢可喜欢。”
卖出五十斤的小鱼干是一笔大收入了,武宋又高兴又害怕,高兴的是年关将至,还能得到一大笔钱,害怕的是小鱼干放久了味道会变:“可是这小鱼干放久了味道不鲜,就没那么好吃了,和酒一样,会跑味。”
59
裴姝态度坚定,就要一大缸小鱼干,还拍着胸脯,信誓旦旦地说不会让小鱼干有跑味的时候。
因为在小鱼干跑味之前,全部都会进了她的肚子里。
如此坚定,武宋不好再相劝,说句稍等,当即将铺里所有的猫粮装进袋子里。
一共有六十三斤,装了满满三大袋。
拿到小鱼干的裴姝笑红了脸蛋,好似是买到了什么奇珍异宝,付钱时,她还小心翼翼想要杀价:“这小鱼干是不二价吗?”
“小鱼干不是药草,当然不是不二价之物了,你想要和我杀价吗?”遇到个会杀价的小姑娘,武宋言语十分温柔,等着她和自己杀价。
但她没有立刻杀价,而是歪了歪头,问起别的事情:“小鱼做成干之前有去乙丙吗?”
“小鱼是小小的,是不需要去乙丙的。”武宋用手比划鱼的大小,嘴角梨涡浅浅,如实回答,“小鱼连鳞片都是软软的。”
“这样啊。”裴姝把头歪到另一边沉吟半晌,“那杀掉一斤,凑个整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