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宋一哭,颜九儒心里头就酸痛不已,他哀怨似的看着始作俑者。
好想大耳刮子打在他脸上。
哀怨地看,抑或是愤怒地看,也不能让他把说过的话吞回肚子里,颜九儒收回眼,道:“娘子你别听他胡说八道,我这手臂是救他的时候受伤的,许王八一个低贱的玩意儿,要他死不过踩一脚的事儿,如此我怎么可能会因此受伤。别难过了,这样对肚子里的孩子不好。”
眼泪流出来的那刻武宋肚腹里便往下坠着疼,这几日忙碌,夜间又难以入睡,身子虚飘飘的,加之连着伤心,神气正虚弱着。
这一坠疼时时没有停止,她感之不对,记起医生说的话,身子里有个人是不能伤心气恼的,于是她忙戒了伤心气恼,忍痛深呼吸几口气。
因为疼痛,脸蛋儿剎那间变得苍白,颜九儒心中慌了,扶住她的腰,问:“娘子你怎么了?”
“没事,水……喝点水就好。”深呼吸几口气疼痛骤减,但喉间干燥无比,武宋几次咽唾沫润之也不得缓。
“小白,水,快送水过来。”颜九儒朝着门外大喊。
“我去拿水。”怕外边的人没听见,蒋尚延不顾疼痛,跣足奔到外头。
在外边生火烧水的吊睛白额虎听到颜九儒的声音,一时着急,倒水时被溅出的水珠烫了手指,不及呼疼,也不及起身,蒋尚延便斜刺里出现,端着那碗水大步流星往回赶。
酒喝多了头沉,水喝多了肚子胀,一碗水,武宋只喝了一半,喝完便倒在榻里休息,颜九儒拿着蒲扇在她头顶上有一下没一下慢扇,扇着扇着,想不定,抖开被褥,将那肚皮儿遮盖得严严的:“好多了吗?”
“嗯。”肚腹中正扑扑跳,武宋缓了口气,道,“本来我还想问问你们在大都里发生了什么事儿才会受这么重的伤,但这个样子,怕是听不得那些血腥事儿,罢了,既然你们安然回来了,知不知道也无所谓。”
“嗯,等娘子好起来,再知道也不迟。”颜九儒安慰道。
老虎是耐疼痛的动物,也和小孩儿家一样没记性,刚受伤的时候是疼的,可是现在想起来好像也没有那么疼,连带着当初历经的事儿也不觉得危险可怕。
等再过一段时日,他恐怕会把大都里发生的一切当作是一场随风而去的梦境,转述时,也会轻描淡写过去。
“只是我没想过,你竟会舍了性命去救蒋大人。”武宋合着眼道,欣然道,“好在你们回来了,不然喜悦要自责一辈子。”
听言,蒋尚延和颜九儒相互看了一眼。
武宋尚不知蒋尚延是颜喜悦的亲生父亲。
回桃花坞的路上,蒋尚延自言不会和颜喜悦相认,他自私自利,抛下本妻弃养孩子,即使有苦衷也无颜当父亲了。
无颜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怕颜喜悦知道真相后会恨他,那到时候他连做叔叔的资格也没有了。
蒋尚延不和颜喜悦相认,但没想过要瞒着武宋,无情无绪默然片刻后,他坦白了身份:“因为我是喜悦的亲生父亲,所以颜先生才会舍命救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