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一阿娘洗衣裳时被从背后的老虎袭击了怎么办,她应该跟着去,这样老虎一出现,她就出声能提醒阿娘了,可是转念一想,爹爹生着病,在榻里熟睡,万一老虎趁爹爹熟睡时把他吃了怎么办……
她想要阿娘,也想要爹爹啊。
在颜喜悦犹豫之际,武宋已经提着衣服出门了,墨雷留在家中,而金钩跟在武宋脚后跟去了河边。
颜喜悦的脑瓜子想啊想,听到门合上的声音,终于想出了一个完美之策,她跑到房里,爬上床榻,用肉乎乎的手掌拍爹爹的脸颊:“爹爹,你快醒醒。”
颜九儒一直清醒着,怕颜喜悦爬床时笨手笨脚一不小心在地上摔成倒栽葱,他还剔起一点眼皮注意着她的行动,他的孩儿虽然矮小了一些,手脚却是灵活,三两下便爬上来了。
“嗯?怎么了?”颜九儒是在装病,但他假装被叫醒,眼皮慢慢剔起来,做出一副病态。
“爹爹,你怎么没有一点精神呀,身体还好吗?”第一次见到生病的爹爹,颜喜悦鼻头酸溜溜的,摸上颜九儒的额头。
“爹爹没有事情。”
“那我们去河边陪阿娘吧,我好怕阿娘被大虫叼走。”
颜喜悦一脸愁容,颜九儒嗫嚅着,正想开口说好,但门外忽有人带着哭腔来敲门:“颜先生,颜先生,请您救救我的孙儿吧……”
叁拾玖·寺门前金刚厮打虎精救人有母儿(1)
竟然这么快就来了,颜九儒沉思起来,思考着是晚一些再见许老爷,还是现在就去见一面,在他思考的片刻,外头的敲门声与喊声越来越大了,许老爷子大恸失声:“颜先生……”
颜喜悦担心阿娘,她觉得有可能在下一刻,自己的阿娘就会被老虎叼走吃了,她眼泪汪汪地摇着颜九儒的手臂:“爹爹,我们先去陪阿娘吧。”
说这句话的时候她也有一点哭腔了,只怕他再不起来,脸上会被滚烫的珠泪打湿,颜九儒说了句好,而后不慌不忙起身,穿好衣服后抱着颜喜悦翻墙而走。
什么时候见许老爷子都不迟,虽然叼走了许方林,可他没有想过要取其性命,叼走他不过是想换取日后的安宁。
至于留许丞宴一口气,不过是不想背负一条人命活着,昨日咬了那么多口,就算伤好瘥他也是个半残人了。
颜喜悦满脑子都在想老虎,也不问为什么有门可走却要翻墙离开,她坐在颜九儒的手臂上,搂着颜九儒的脖颈,延颈往四处张望,不知是在找老虎还是找阿娘,早晨的晴光十足,迎着金乌走,眼皮碍难完全剔起,但她努力光着双眼睛。
在晴光的照射下,颜喜悦白皙薄嫩的两边脸颊很快晕了两团红霞,颜九儒抬起手来,给她做个遮凉蓬。
到了河边,颜喜悦一眼就看到坐在石头上歇息的武宋了:“阿娘阿娘。”
颜九儒放她到地上去,双脚一自由,她就像只觅食的雀儿跑开。
为了方便洗衣裳,武宋脱了外衣挂在树上,拿着木棍垂垂打打也是体力活,不过一会儿,手臂酸痛,她放下木棍打算看看河里的白腹金背的游鱼休息一会儿,看得入彀,两条游鱼唼喋着嘴儿在争抢食物,这时颜喜悦稚嫩的声音便传来,吓得它们尾巴一甩,弃食逃进草丛中。
“诶,喜悦怎么来了。”武宋一转头便看见颜喜悦朝自己欢然奔来,再抬头看去,微微一怔,不想颜九儒也来了,“夫君怎么也来了?”
颜喜悦如重获珍宝那样紧紧扑向武宋的怀里:“阿娘。”
颜喜悦上身穿着一件淡粉短衫,腰上系了一条豆绿棉裙,张开手臂扑来时与一只花蝴蝶似的,武宋接住她后低头在她的脸颊上亲一口:“是你让爹爹带你来的吧?爹爹还病着呢,不可以扰爹爹休息呀。”
“可是我好想阿娘。”颜喜悦把头埋进武宋的脖颈里扯娇。
“喜悦都要六岁了,还这么黏人啊。”颜喜悦细碎的头发擦到了耳朵上,武宋觉痒,格格发笑起来,笑完她松开手放下颜喜悦,“好了,你在一旁玩,阿娘还没洗完衣服呢。”
还有三件衣服没洗,都是些厚实沉重的衣裳,颜九儒走过去帮武宋擦去脸上的汗珠,随即又把挂在树枝上的外衣取下来披在她身上,说:“剩下的衣服我来洗就好。”说着蹲下身,拿起木棍开始捶打衣裳。
“你的病还没好呢……”武宋望着他尚有些惨白的脸际担忧地说。
“病了也要多动动,而且我也快好了,娘子不必担心。”颜九儒的力气十足,几下就能把一件衣服捶打干净了。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衣服全部洗净,颜九儒提着衣服,和武宋一起回家。
短短几步的路程,颜喜悦还在怕老虎会从旁边窜出来,说什么也要在走爹娘的中间,然后一颗头颅还要往后转,随时注意境况恶不恶,稍有个风吹到动,就被吓得掉态掉声。
这不,刚刚一只猫发金黄的貍狌从枯草中窜出来,她见之,直接跳起来抱住颜九儒的腰,双腿也攀在颜九儒的一条腿上,眼泪汪汪,嘴里嚷嚷:“啊啊啊,爹爹、阿娘有大虫!”
孩儿的声音尖细,惊叫起来与裂帛声一样刺耳,武宋没有被颜喜悦的大惊小怪给吓到,不过被她的怪模样逗笑了,整个人猴在颜九儒身上,和猴子一样。
“什么大虫,那是黄毛丫头。”身上毛发金黄的貍狌,武宋管它们叫黄毛丫头,“就算是虫,也是小虫啊。”
“啊,我眼花啦。”颜喜悦讪讪笑着从颜九儒身上下来,被一只猫吓成这般,确实有些伤脸,她纳头扣起指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