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倒是还没梦见过……”武宋摸着肚子回想了这些时日做的梦,不是梦见颜九儒就是梦见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从来没有梦见颜喜悦口中说的小虫妹妹,“看来她很喜欢我们的喜悦啊。”
“我也很喜欢小虫妹妹。”颜喜悦把手放到隆起到小腹上,“阿娘,小虫妹妹还有多久才出来?”
“怀胎十月……”武宋故意转过一点身子,晃着五根手指头,气填胸臆说道,“大概还有五个月吧,不过也可能是七个月,因为在有的人眼里,小虫妹妹可能还要七个月后才出来呢。”
“那个人蠢蠢的,肯定是五个月。”颜喜悦附和一句。
“娘子……我错了。”听着二人说小虫妹妹,又看着一大一小的手搭在隆起到小腹上,颜九儒被嫌弃了心也痒痒,想摸摸那个孩子。
他试探着伸出一根手指,将要碰上时,却被武宋一掌拍开了,恨恨道:“你一句错了,就能让我这几个月的愁绪都消失干净了?你在这儿哭唧唧这么久,苦累都是我在受。”
“不能!所以我要弥补啊,娘子,我日后天天帮你扛猪肉卖猫食。”颜九儒意意思思从被褥里钻出来,坐直了腰,身子挨过去扯娇。
颜九儒钻出来的那瞬间,武宋便看到他脸上的伤了,眼眶眉棱骨处箭痕深深,脸颊上也有创深于骨的击打之伤,肌无完肤,用眼看着这些好了大半的伤痕,她的心里便痛不可当了,而细想是如何受的伤,顿时泪下承睫。
她转了身去,偷把眼泪擦。
颜九儒眼力极好,这一点小动作没有逃过他的眼睛,知她在哭泣,他没再把身子靠过去了。
一手牵住她的衣袖,泫然流泪道:“我不是不想见娘子,是我受了伤,伤不能起,怕娘子睹我之形容后会难过害怕。我成精以后没有大本事,前去救一个人,还差点儿搭了半条性命,脾气还古怪,常偷猫食吃,娘子辛苦了这么多年,有闲钱时也不敢用在自己身上,褐衣旧裙,寒暑不一更,好不容易有好日子过了,我又怎能颜甲去阻止,我虽整日价以泪洗面,但心里是希望娘子能过得好的……一切都是我不好,娘子莫哭了。”
武宋根本不敢把脸转过去,她怕转过去看到那些伤,会痛晕过去:“我也不想哭,但我想到你是如何伤的,我哪能忍得住……哪能忍住。”
话没说完,还是哭出了声音:“你怎么能伤成这样……”
武宋一哭,颜喜悦也开始哭。
她伤心难抑,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爹爹,你疼不疼啊,都是我不好,呜呜呜。”
156
颜喜悦不胜伤心,一面伤心,一面背部和脑袋受拍着,手掌轻轻,把困神给拍了出来,不多久她就窝在颜九儒怀里睡下。
她哭得满身是汗,满脸是泪水,四肢黏糊糊,这样睡着也不舒服,颜九儒让一旁从头到尾都不出声的吊睛白额虎拿一方干净的手帕来。
他仔细擦干净了怀里的小姑娘,才把她放到榻里睡。
时正溽暑,天气苦热,殊不可耐,有皮毛的动物不惧寒冷但十分害热,颜喜悦睡在草席上,没一会儿就被热得两颊烫红,颜九儒见状,用手作扇给她解热。
可是扇出来的风只有一点,根本不能解热,他又让那吊睛白额虎寻把蒲扇来:“小白,快去快去。”
“你倒是知道喜悦会热,自己蒙着被子时,也不怕中了暑热。”武宋笑话他。
“我现在身子虚……”颜九儒低头心虚,摸着汗珠子点点的鼻头辩解,“不热的。”
“哦……不热……”武宋瞟了一眼他那被汗水打湿的脖颈背脊,嗤笑一声。
蒲扇没一会儿就送了过来,扇起来窸窣作响,凉意随之到来,颜九儒手臂上有伤,扇了一会儿骨头就没了力气,蒋尚延见他愈扇愈慢,劈手夺过蒲扇:“我来吧。”
梦中似有风声,颜喜悦睡得更沉。
有些话颜喜悦不宜多听,现在她睡着了,武宋就要问些事情,但开口时忽然想起旁边还有个人,她沉吟片刻,问:“蒋大人都知道了吧?”
“知道什么?”见问,蒋尚延的手停顿一会儿,回过神后回,“知道他是顺拐虎的事儿吗?”
嘲笑的话语真是入耳逼清,虎就虎,何必加个顺拐来取笑人!颜九儒不悦,以袖挥之打断他的话,然后伪言口渴,把话题转开:“小白,我好渴,想、想喝水。”
“我成精才几天,好日子没有过过,但过的都是奴婢的日子。”吊睛白额虎嘴里抱怨着,转去井里打水。
蒋尚延含笑不语,了无倦色看着颜九儒,说道:“我都知道了,知道他是修炼成精的老虎。”
说完眼睛看向熟睡中的颜喜悦,声音折下三分:“也知道颜喜悦是人与虎所生的孩子……但现在变不成老虎了。武娘子你也别生他的气了,他虽没有去找你,但却去找了那欲欺侮你的人,然后因为顺拐,逃走时不小心跌了一跤,致两条手臂上的骨头走作了,现在还没恢复原状……”
“别说了别说了。”颜九儒呵一声,截住蒋尚延的话,一副急泪道,“我好着呢!”
蒋尚延是在替他打悲,打悲能动人之怜,让人一时恻隐就不再计较。
他是受了伤,但只是一点皮肉之伤,打悲就打悲,怎还添油加醋说他受了重伤,这样不就让武宋伤心了?
果不其然,武宋再听到后半截话后,不胜难过。
短短的几句话就描出那时的情况,她珠泪盈眶,潸然欲泣:“蠢材!”
说完,眼角溢出小泪花,像断线的珍珠,滴落在了衣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