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赵春生稍微平息了点心情,周亭山便问,“赵叔,当初赵姑娘到底在王府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命丧在那里?”
虽然知道这可能会引起赵春生的伤心事,但周亭山还是不得不问,当初王府发生了什么,赵芳为什么死,都是他扳倒王瑞的重要证据。
赵春生道,“当初王家的老太太犯了心疾,王瑞便来找我去给他娘治病,一来二去的,他娘从此之后不舒服便都要我去看。
后来王瑞的妻子,也就是张氏,怀了孩子,不知道受了什么惊吓,情绪激动,胎像不稳,王家便又请我过去给她保胎。
但那年天冷,济阳城冻坏了很多人,我忙得抽不开身,便让芳儿去了,芳儿的医术不在我之下,她自幼跟着我学医,医术我是放心的。况且我擅心疾,她却精通女子之证,让她去保胎本来也是很好的,可谁知……”
赵春生说道这里,已经是有些泣不成声了,“谁知她竟再也没回来啊!”
“王瑞杀了她?”周亭山问。
“我不知道是谁杀了她,当时我还在治疗那些病人,王家突然来人说芳丫头在府中出了点事,要我赶紧过去看看。这哪里是出了点事?我到的时候芳丫头已经断气了,王家的人说芳丫头是对新建起来的院子感兴趣,才失足摔倒井里淹死的,但怎么可能呢?芳丫头最是乖巧懂事,去别人家没有主人的允许绝对不会乱转的。况且,她的死因我看的清楚,她哪里是失足溺死的,分明是被人捆着绳子扔到井中溺死的。”
赵春生擅医,他虽然不懂解刨,但懂人体,赵芳的后脑上有一道伤口,且指甲很干净,没有摩擦的痕迹,那就说明她在被扔到井里后就已经昏迷了,这才在井中没有挣扎,且她的身上有几圈勒痕,尸体吸水肿胀之后,勒痕就更明显了。
事实上,赵春生后来找仵作看了一下自己的闺女,得出的结果是一样的。
赵春生含恨道,“王家就这么明晃晃的杀了我闺女,连个解释都那么敷衍,我怎么咽的下这口气!”
赵春生几乎是要散尽自己的全部家当,尽量还原当年的线索,然后把凶手送进牢里,给闺女讨一个公道!
周亭山问,“那后来你可查出真相了?”
赵春生叹了口气,“我只还原了一部分。”
当时他日日盯着王府,起初还没发现什么,后来在一个晚上,看到王府后门有人秘密拉着一个车子出来。
恰逢那段时间王家买了几个丫鬟,他觉得不对,便偷偷跟上了。
车子行的很慢,出了城,赵春生一路慢慢跟在车子后面,发现车子去的地方竟然是城东的乱葬岗。
“这可真是奇怪了,好端端的,王府去乱葬岗做什么,莫非又死人了。”
等马车离开,他便凑上去看了看,果然见几个小厮呆得地方有几具尸体。
死者大多都是年轻的男女,看身上穿得衣服似乎是王府的丫鬟小厮,王府这么有钱,对待下人却抠门,这几人死了连个棺材都没有,破席子一卷便被扔在这乱葬岗上了。
赵春生翻了翻那几个死者的身上,伤痕累累,不知道这几个奴才犯了什么事,王家竟然下此毒手。
他检查完了正要离开,却冷不防被一个人抓住手,险些吓得魂飞魄散。
那人是个年轻的姑娘,赵春生去王府的时候还曾见过她,那时她跟在张氏的身边,通身的气派,像是哪家的大家闺秀。可此刻她面色苍白,头发黏在脸上,躺在一堆尸体里,气若游丝。
她虚弱道,“赵大夫,救我。”
赵春生想着借她的口弄清闺女的死亡真相,便把他们都带回去了。
索性那姑娘命不该绝,他施了几针后那姑娘便醒过来了。
烛火幽幽,赵春生看着刚刚醒来的少女,“姑娘,能不能告诉我,我闺女那日是怎么死的?”
丫鬟名叫枇杷,是张氏身边的陪嫁丫鬟,她刚从阎王殿中走了一遭,惊魂未定,面对赵春生的逼问,她本不想说。
但赵春生恶狠狠地威胁她,“你若是不说,我就把你送回王府,你说他们若是看到了你还活着,还会放过你吗?”
枇杷忙哭泣道,“我说!我说就是了!”
她咽了咽口水,道,“那日赵姑娘来府中为我们夫人保胎,本来一切都好,但夫人服了药睡下了,赵姑娘便问夫人为什么会情绪如此激动?”
因着赵春生的缘故,赵芳跟着他也见了张氏几次,但每次见到张氏都是温温柔柔的,实在是想象不到会发生了什么事将她气成这副样子,以至于胎像如此不稳。
“那时是我陪在夫人身边的,我便告诉她,夫人是和老爷吵了一架,这才气着了。赵姑娘是个率真之人,当下便要去找老爷说道,告诫他以后不可再欺负夫人了。谁知道,她这一去,就没再回来。”
“你说他是找王瑞之后才出的事?”
枇杷点头,“但是府中的人都说赵姑娘是误去了芳菲苑,这才掉进井中淹死的。”
“这话你信吗?”赵春生叹了一口气。
枇杷犹豫了半晌,摇了摇头,“我见过赵姑娘几次,她为人直率却十分懂得分寸,绝不是那种没礼貌的人。”
当初枇杷回夫人的卧房拿一样东西,途中恰好碰到了来府中的赵芳,那时她没时间招待赵芳,又不好将她一个人扔在府中,便带着她一起去小姐的房间拿东西。
赵芳走到门口却不愿意进去了,枇杷不解,赵芳站在门口,声音凛凛,自有一股正气,“未经你家夫人许可,我怎可随意进她房间,我还是在这里等一会儿吧,枇杷姑娘不必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