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明月道,“姐姐,我把饭端过去吧。”
何娘子本来不想让她帮忙,但又顾忌着这是在别人家,不可能如在自己家一样饭来张口,便让她做些力所能及地事情了。
何娘子一手端了一碗面条,看着妹妹小心翼翼地捧着一碗面条的样子,叮嘱道,“小心一点哦。”
李叔见饭做好了,不敢让何娘子姐妹俩伺候他,也忙到厨房中端了一碗。
何娘子把一碗饭推到周亭山面前,道,“饭好了。”
周亭山面前的那个碗比较大,满满一碗的面条,看起来很有食欲,他低声道,“谢谢。”便挑起一筷子面条放入嘴中。
面条清淡,只放了一点点盐巴调味,却比什么都好吃。
周亭山家没有这么多规矩,四个人坐在饭桌上吃得安安静静,只有吃饭的声音。
周亭山的吃饭速度很快,吃相却很干净,他端起碗,回了厨房,把碗刷干净后,到正厅道,“我先回衙门了,有事让李叔去找我。”
何娘子吸着面条点点头。
李叔咽下口中的饭,“公子,不再吃点吗?”
周亭山道,“我吃好了,你们慢慢吃吧,我先走了。”
说完,便大步离去。
等出了院门,周亭山才觉得这次和以往的每次出门都不太一样。
以前每次都能毫不留恋地转身就走,但这次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这扇大门,想着屋内三个惬意吃饭的人,竟然头一次生出了不想去衙门的心思。
他叹了口气,握紧了腰上的长刀,心中想道,快结束了,等把梁志的事情结束掉,济阳城这边的事情就算了结了,到时候他就能休息一阵了。
骑马快速到了衙门,刚一进门,周照便快速迎上来,“周大哥。”
周亭山把马交给上前来的衙差,道,“怎么了?”
周照道,“今天你走了之后牢房里有人偷偷混进来,想找王瑞,可惜被我发现了,人被我关起来了。”
周亭山笑了一下,“梁志这是沉不住气了。”
他大步迈过去,“去看看。”
牢房中,有一个人被捆在刑架上,全身都被铁链绑着,周照为了防止他咬舌自尽,还把他的下巴给卸了。
周亭山开门见山,“梁志让你找王瑞做什么?”
那人没想到他一下就猜出了自己是梁志的人,愣了一下,他没说话,心中却有点发颤。
城主和周亭山向来是不对付,又听闻周亭山脾气冷硬,不通人情,不知道自己落在他手中会有什么下场。
周亭山也懒得和他废话,招呼周照上刑。衙门中的审问人的方法很有一套,鞭子沾上盐水往人皮肤最脆弱的地方开始抽。
一鞭子下去,皮开肉绽,两鞭子下去,深可见骨。那汉子一开始还能忍着不吭声,打到第十鞭的时候,冷汗哗哗的往下淌,衣服也都被血水浸湿了,眼看鞭子又要挥下来,他忙大声求饶,“我说我说。”
周亭山挥了挥手,周照便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那人虚弱道,“城主让我过来警告王瑞,让他该说的说,不该说的不说。”
周亭山冷声道,“若是王瑞不停呢?他准备拿什么来威胁?”
那人抬头,小心地瞥了一眼周亭山,见他面色不善,心中打了个突,“他要是不听,那他娘和他媳妇的命就要没了。”
周照在一旁愤愤道,“梁志真卑鄙,明明是他和王瑞之间的事情,却总拉上别人的亲属做什么?”
周亭山凉凉开口,“他就喜欢这样行事。”
从王瑞的家人到何娘子,梁志惯用这样的技俩。但该说不说,这方法虽然卑鄙,但对于那些重情义的人来说,确实好用。
周亭山看了一眼虚弱的快要死掉的男人,道,“找个大夫,给他治治伤。”便快速走开了。
回到西厅的路上,周亭山的心情有些沉闷,梁志既然已经开始对何娘子下手了,那么这边的事情便不能再拖了,毕竟何娘子不可能一直躲在他的家中不出来。
况且梁志不想和太子撕破脸,暂时还对他顾忌两分,但到后面双方真的打起来了,难保梁志不会狗急跳墙。
他望着暗淡的日光,沉沉地吐出口气,怎么样对付梁志,他还要好好想想。
周亭山坐在桌前,翻看着赵春生和狗儿的卷宗,想从中找出些蛛丝马迹来。
看得正入神的时候,一个白鸽扑腾着翅膀停在了窗边,周亭山抬头,伸手从白鸽的腿上取出信筒。
距离给太子去信,已经过了七八日。当初从赵春生的狗儿娘那里知道银子的事情,但此事牵扯重大,凭周亭山一个人很难去查清这笔银子的来源,他便给太子送了信,将事情的经过全都告知了太子,在信件的末尾,请太子派出人手,去查探这笔银子的事情。
信纸很薄,卷成细长的竹竿状,周亭山将信纸抚平,慢慢地看着里面的信。
行止,见信安好。
你在信中所说的事情我已派人去查探,证明却有此事,十几年前,梁志和户部侍郎交好,曾扣下一笔宿州的赈灾钱款,当时有百姓发现不对,要写信上报,但那城主和梁志是一丘之貉,将此事隐瞒了下来。
那银钱被梁志转往蜀地,后又通过那商贩的路子,将银钱运到济阳城中,并借机洗白。
时机已到,你可以动手。
此路多凶险,万望珍重。
周亭山将信纸扔入火盆中,看着信纸一点点的被火苗吞噬,他的眼睛好像也染上了一抹霞光。
现在十几年的事情便是水落石出了。之前周亭山还怀疑梁志从哪里弄来这么大一笔钱,没想到竟然是贪墨的赈灾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