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文云简直要疯了,冲动之下,随手抓起手边的碎片就往他身上刺。
贺安完全没料到她会这样做,愣住了,还没来得及反应,剧痛就席卷了身体,支撑不住平衡倒下了,血流不止。
已经凌晨,厚厚的云层点缀着雨后的夜空,京市夏天的夜晚好像从来没有完全黑过,给人一种白日即将来临的感觉。
不记得自己怎么收拾干净躺上的床,贺景白觉得今天的一切都很像戏剧,即使一切都真真切切地在他面前上演,他也如同隔着雾气旁观。
他突然想起来此行回来的主要目的,想到那个人,生出了一种自己永远也不可能配得上她的感觉,或许她和自己分手是对的。
如果有幸的话,或许她也会为自己的离开而难过一阵,但是很快就会和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甚至把他忘个干净。
贺景白比谁都清楚这样对徐令楚很好,可是为什么一想到分手他却还是这么想哭呢?
彻底结束
早晨医院打电话来说贺安已经醒了,贺景白点点头,意识到对方看不见后才道了一声:“知道了。”
梁文云也来家里找他,把一份已经签好字的离婚协议书交给他。
她看上去还有点后怕,怯生生地问:“他没事了吗?”
贺景白点点头,随便扫了一眼协议书上的字,目光停留在财产分割那一栏。
“家里不会有人追究你的责任。”
梁文云没有高兴多少,情绪始终很低落,认命般说:“我想好了,离婚手续办好我就要移民了。”
贺景白像是终于提起了一丝兴趣,抬起眼皮问她:“你要去哪里?”
“新西兰,我还有些认识的朋友在那里。只是担心我走了,你……”
他不太习惯被这种担忧的眼光注视,垂眸摇头,复又抬头扯出一丝微笑,安慰她:“不用担心我,你想去就去吧。”
八月末,梁文云和贺安终于办好了离婚手续。
民政局外,贺景白坐在车里等她。
“我明天就要走了,你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这么多年,妈妈其实一直觉得很对不起你。”
贺景白感受到她覆在自己手背上的那双手,有些不自在,笑容很淡,“没关系,我早就不记得了,到时候我送送你吧。”
梁文云点点头,伸出手想摸一下他的头,最后悬在空中还是没放下去。
第二天,两人在候机室道别,却都没什么特别想说的,相对无言了很久,直到快要登机。
贺景白打破沉默:“到了给我打个电话,我有空会去看你的。”
梁文云的目光似有不舍,迟迟没有动作,转身之前最后又说了句:“好好……”
“我知道,好好照顾自己。”
房子车子什么都已经置办好了,他并没有太过担忧,只是看到她居然真的走了,原以为的解脱并没有到来。
这两个月他好像一直活得浑浑噩噩,不知自己身处何方,也不知道接下来要干什么,好像发梦。
再次回到a大校园,徐令楚已经有了新的身份,学业也跟着繁忙了起来。
本科时期做的项目课题只是铺垫,读研之后她才深切体会到每天都要面对这些的痛苦,哪怕刚开始这段时间也只能算预演。
明明好像昨天才结束了毕业典礼,今天开学典礼就已经开始了,徐令楚坐在熟悉的草坪上,只觉得眼前一切都与记忆高度重叠。
人群退场之后,她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自己也说不出到底是为什么。
自那天起,贺景白真的就此消失在了她的生活之中,完全没有联系过她,也没有再偷偷来找过她。
刚开始她对这段感情还有些惋惜,但后来也逐渐想明白了,如果已经知道分别不久后就要到来,之后的每次相处都好像是行刑前的时光,煎熬而折磨,及时止损是最好的选择。
哪怕贺景白真的愿意为她去放弃什么机会,徐令楚也不想接受这种牺牲式的奉献,有些太沉重了,她承担不起。
只是他们的关系开始和结束得都很潦草,还有一些话,她总觉得还没有完全说清楚,一直积压在心里很难受。
送走梁文云,贺景白接连几天都有点精神不振,大病了一场,请了第一周的假期在家休息。
今天稍微见好,他不想一直这么闲着,坐在电脑前打算找点事情做。
刚登上微信,很久没有过动静的置顶聊天却又闪烁了。
【你在京市吗?我有些话想跟你说,我们见一面吧。】
贺景白这回几乎是脑子还没反应过来,消息就已经发出去了:【我在,我哪天都有空,你方便就行。】
【那就今天晚上七点钟吧,在学校西门见。】
收到她的消息后,贺景白缺失了两个月的情绪一下子就被牵动了,想到离见面还有不到五个小时,他就已经开始忐忑不安。
收拾装扮过后,他端详了好几遍镜中的自己,很怕在她面前失态。
接着他又觉得这样做好像也没什么意义,因为自己已经不配和她在一起了,又有什么资格再获得她的喜欢呢?
想到此,他心情瞬间就低落了,没有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可当距离约定的时间已经很近,他还是矛盾地再次仔细检查了一下自己的穿着和发型,确认脸色没有因为生病而变得苍白,才拿上了一件之前没送出去的毕业礼物去学校。
徐令楚仍旧站在那棵槐树底下,手指在屏幕上点着,低着头,样子和去年两人初识时没什么太大分别。
他们也已经磕磕绊绊认识一年多了,思及此,贺景白内心突然升腾起了一种病态的满足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