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衡也不同人计较,不多说一句就打道回府了。不过等他走远了,高柳却打起了自己的心思。
他让人带走高平卓,把多的人斥退了,目光斜到高捷身上,道:“我听说那元安王是个病秧子,平日出门身边崔家人跟得紧。这人精气神看着挺不错,身手似非寻常人,言语里也透着精明,和皇上瞧不出什么相似之处,身边还没个人跟着,你说他真是元安王吗?”
高捷若有所思了一会儿,没开腔。
高柳没去安南前就在外磨炼,和现在的谢承阑一样,几乎不在王都待。他和燕衡又差了十来岁,基本上没什么交集,没有特地放眼神的话,压根不会清楚彼此。
他望着燕衡离去的方向,有一搭没一搭地转动扳指,头也不转地吩咐道:“派几个人去元安王府核实一下,再叫几个人跟着他,若身份是假……”
高柳没继续说下去,只抬手是在脖子上比划一下,又使了个眼色。
高捷意会后立马去安排。
彼时天光已暗,晚上风稍冷些。燕衡抄近道串的无人小巷,对道风一过,他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将领口袖口都裹紧了些,想着赶忙回去的好。
只是没走两步,他觉察到什么忽地一顿,微微偏头倾听着什么。很快他便恢复了步调,面色如常,心里却轻嘲,孙子打起爷爷算盘来了。
好心不仅没好报,还粘了一坨狗皮膏药,燕衡觉得好笑。他带着尾巴绕了一大圈,最后又回到原地。
燕衡扭头,冲着漆黑瓦顶懒悠悠道:“回去告诉你们主子,把这些心思用到该用的地方,本王没空和他玩。”
他说完就准备打道回府,只是脚还没来得及抬,顶上猛然飞来一支弩。燕衡完全没防备,那短弩堪堪扎入右脚踝。
他压根没把这些人放在眼里,这些人怎么敢就这么动手的?正要再开口,那弩箭齐刷刷飞下来,冲着把人射成筛子去的。
燕衡不敢再大意马虎,拖着身子躲入巷边堆积的箩筐里,迅速折断脚上的箭尾,奈何手上没有家伙什,躲闪不及,背后还是挨了几箭。
就这么待下去不是办法。
他沿着障物往外走,血成汩汩往下淌,很快就成了血人,一路上也都是血迹,尤其是右脚下。天黑路滑,本就带伤,还踩到滚竹,又扭了一下,不由得倒吸口凉气。
今天出门走背字啊。
燕衡摸索着巷壁,往后留了一耳朵,窸窣声仿佛没再靠近,只听那群人反而还起了什么争执,倒是叫人奇怪。
不过现在的情况,他没心思去追究那些人怎么回事,再晚一步,自己保不齐真成筛子了。
他出了巷子,悄摸翻进了一处最近的宅子,往下跃时受不住力直接跪下了。
燕衡疼得闷哼出声,跪在地上冒冷汗,皱眉抓泥缓了好一会儿才恢复神智。
他换了个姿势改坐着,兀自算了算,远程跟着自己那批影卫应该已经发现自己的异样了,估计安全了。现下要紧的,是他浑身的伤。
他颤颤巍巍爬起来,黑夜里只能看清身处地是一处小宅子,中规中矩不怎么富贵。
没点灯,也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没住人。但没多久,这两种可能就被他否定了。
他刚在院子的凉亭里坐下,就察觉那间房里出来个人,而且脚步离他越来越近。
他心累身体却不敢累,当即以最快速度躲到长廊红柱子后,刚好能把他整个人挡住。
这里看上去就是个普通老百姓的住宅,自己突然出现,燕衡怕人家经不起惊吓,或者直接将自己当贼来一棒子,真就交代在这儿了。
等人靠近了,他立即拔出脚踝上残留的箭头,闪身架在来人脖颈上。
那人就要有什么动作时候,燕衡手上紧了紧,冷声道:“借个屋檐躲个命。我不会害你也不会连累你,事成后我可以保你荣华富贵,你要什么我也会在能力范围内皆满足你。”
那人听完话当即不动了,变得出奇地冷静,不知道在想什么,也不知道讲这些话听进去没有。
或者是在思考。
因为燕衡发现那人好似顿了顿,大概是被人挟持的原因,身体也变得僵硬。
燕衡仔细观察一番,这人体格跟谢承阑差不多,高壮青年,他站在高一步的台阶上挟持才能堪堪齐平。
他心想,这人最好是个胆小的,要使起莽劲,这会儿自己不一定能制住他。
燕衡没耐心等他想明白,只道:“希望这位兄台能知好歹。带我去遮风的地方。”
那人不假思索点了点头,抬手似要抓他手腕,但半空中顿了顿,还是改道抓着他宽袖。
燕衡一瘸一拐,跟人绕着院子走几步下来,借着月光,隐隐约约能瞧见院坝里人木桩子的影子,他不由得好奇:“你是军营中人?”
那人又点了点头。
“哪个营?”
燕衡心想,若是手能伸到的地方,还能方便提点。
不过这话一出来,对方却什么动作都没有,只闷声带着他进干净房间,而后塞给他个火折子就跑了。
这一路都不说话,只会点头,燕衡心道,莫不是个哑巴?
身上的痛很快就让他将哑巴抛之脑后了。
他扶着门槛一歪一斜进屋,把屋子燃亮堂了,也没发现个什么端倪。
本来打算就着这地方简单处理一下伤势,在这里坐一晚,等自己人先找上门来。却不料燕衡屁股还没坐热乎,就有一人推门进来。
那人端着拿着匕首和酒,还有一些药物,显然是要给他处理背上的箭头和脚腕的伤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