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平是在场官员中唯一能够带刀剑上殿的,他正站在柱子边上,低声对手下交代着什么,旁边官员估计觉得他一身肃杀气,离得远远的,稍微靠得近些的,是原京卫指挥使周廷,他因在战场上立下赫赫战功,已经被调任边关,此次恰好述职回来,赶巧了这个点。
叶照旋与妹妹叶司瑶坐在一起,二人凑近了嘀嘀咕咕,同在朝为官,想来是有很多话要说。
左边下首坐的是他们的女儿谢瑛,这小丫头私下里从来不吝撒娇,正式场合分得比谁都还清,坐在那里一派端庄严肃,小小的身板,瞧着就颇有未来女帝之风。
而在她身侧,坐着的则是温乘渊和秦宜,再往下数,则是一众或在职或退下来的边关将领,他们身上有饱经风霜的痕迹,眼神坚毅,看着如今一派和睦场景,眼底全是触动。
亲眼见着帝后感情甚笃,官员们都学聪明了,再也不触着他们的霉头,尤其是这种大好的日子,特地将适龄女儿带出来的少了大半,大多数人带女儿出来,是为了让他们结识朋友。
毕竟现在形势大有不同,女子也能做官了!
瞧瞧座上肉眼可见多出来的女子就能知晓。
后宫没法争,前朝他们还争不过吗?
对于良性内卷,温鹤绵向来持鼓励的态度。
“含霜,看什么这么出神?”
落座许久,见温鹤绵眼神始终不在自己身上,谢琅不满的在下面捏了捏她的手,力道很轻,足以让她注意到自己。
温鹤绵面不改色,笑而回答:“看我们打下的江山。”
谢琅眉梢微扬,意识到她在说什么。
原本吃小飞醋的那点心思顿时没了,笑着为她斟上一杯脚,声音低下来:“对,是我们打下的江山。”
帝后本来就不喜人伺候,尤其是咬耳朵调情的时候,来喜看破不说破,眼观鼻鼻观心,悄悄摸摸的退远了点。
“公公,过来——”
这刚一抬眼,就看见坐在下方的小公主朝他招招手,压低声音呼唤他过去。
来喜欢天喜地就过去了。
这种宴会热闹归热闹,麻烦也是真麻烦,虽说摸清了皇帝的性格,吹嘘拍马的少了许多,还是免不了说些赞扬之词,这么一场场听下来,再怎么也该厌倦了。
于是等正式宫宴结束后,只留了些熟悉的人下来,又单独办了场小宴。
这场大家不用那么拘束,喝酒的喝酒,聊天的聊天,温大人挥了手的,让大家放开,一时之间场上氛围拉到高潮。
谢琅与温鹤绵中途退场去后面换了身便衣,出来时场上已经醉成一片,知道他们不会怪罪,说什么的都有。
一群人胆子顶破了天,悄悄开了个赌局,赌他们什么时候能再生个小公主或者小皇子。
谢琅握住了温鹤绵的手,凑到她耳边悄声嘀咕:“不生了,一个就够了。”
初次生产时,就算他帮忙分担了一半的痛苦,也依旧那么痛,他舍不得自己心爱的人再受一次苦,阿瑛一个就够了。
“知道陛下关心我。”温鹤绵温和笑笑,用欣愉的目光回视他,“我也惜命,想要和我的小陛下,长长久久在一起。”
在阿瑛满周岁后不久,某个夜晚,他们忽然做了一场梦,那场梦有关前世今生,正是系统曾经和他们说过的结局。
梦中经历过生死离别,现实便变得格外珍贵,他们珍惜每一段在一起的时刻,没有什么是比能陪伴着彼此更重要的了。
谢琅抿了下唇,还是藏不住笑意:“嗯。”
中秋的话,光赏月闲聊就没意思了,武将们在比划着猜拳,那边文臣已经开始对月吟诗,玩起了飞花令,一个个的妙语连珠,带着微醺醉意,更是令人拍案叫绝。
叶司瑶喝多了酒,在那里拍着手朝着依偎在一起的帝后二人傻笑:“嘿嘿,温大人和陛下好配哦。”
“那是当然。”叶照旋刷的一下把扇子展开,在自家傻妹妹面前扇了扇,目光变得温柔了些,“想当初你兄长我初入朝为官,还是温大人多关照了些,否则哪有你在家中那么好的条件。”
“嘿嘿嘿……我知道嘛。”
叶司瑶笑着趴在桌子上,嘟囔了几句,没怎么听清,就最后一句格外清晰:“……我要报答温大人……”
叶照旋笑着摇摇头。
聊了会儿天,才发现阿瑛不见了,温鹤绵往周围扫视了一圈都没见人影,暗地里有护卫,倒不担心出事儿,她刚刚收回注意力,衣袖就被人扯了扯。
“娘!”
是阿瑛甜甜的声音。
温鹤绵和谢琅回头,就看见女儿手中提着盏花灯,老虎模样的,被做得憨态可掬,只是粘合的地方还有些许不熟练。
温鹤绵问阿瑛:“这是你做的吗?”
阿瑛点头:“是的哦,送给娘亲和爹爹!”
温鹤绵示意谢琅接过,一边俯下身去,轻轻摸她的脑袋,语气温柔:“娘亲和爹爹都很喜欢。”
谢琅也跟着点头。
阿瑛顿时笑开,欢快地围着他们转,笑声如银铃般清脆,忽的又停住,伸手指向一处:“载雪!”
原本的鹘鹰有两只,流乌和载雪,可惜流乌在两年前安然逝去了,活了二十多年,在鸟类中算是长寿的,现在就只剩下一只载雪。
这只高傲的鸟儿和阿瑛混得倒是熟。
许是在鹰房待不住,此刻寻了来,在空中盘旋一圈,最后落在了阿瑛小小的肩头,大鸟依人地在她脸颊上蹭了蹭。
谢琅冷哼了声。
从前这只鸟就讨好温鹤绵,后来改为讨好他们的女儿,当真谄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