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翠娥手里菜刀往地上一扔,嗷地冲进院里扑到俩儿子身上,挤不出眼泪来就干嚎,谁还不会演戏了?
“松儿、柏儿!娘的心肝儿啊,你们可不能出事,要不然娘也不活了!爹、娘,松儿柏儿是你们亲外孙,你们来了家里他们才突然变这样的,就跟被突然下咒下毒了一样,你们可不能撒手不管啊呜呜呜!”
张婆子后槽牙咬碎,眼珠子怒瞪,张口就骂,“哭哭哭,老娘还没死呢别搁这儿给我找晦气!俩小兔崽子这样儿跟我们可没什么关系!莫来胡乱攀扯!”
林江这时候终于逮着机会说话了,半点不客气,“攀扯?你们找上我家来往地上一倒一滚就说我家给你们又是下咒又是下毒的安罪名,事情反过来轮到你们自个了,倒说别人胡乱攀扯了,世上可没这样的道理,既然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揪扯不清,那也好办,我们这就去镇上,直接找衙门定夺!平民报官升堂先挨十大板,我林江拼着再瘸两条腿,认了!”
继张婆子之后,张老汉跟张世明也咬碎后槽牙。
两家上衙门,一家各打十大板。
林江认打,他们老张家可不敢认!
衙门的板子打下来,那是能说笑的?
张老汉眼皮耷拉,环视整个院落一遭,老脸更沉。
有玉溪村一帮子多管闲事的掺和,他们这次来连林家正经的家门都进不得,家养出的赔钱货又脑子精灵了一门心思胳膊往外拐,知道这次想讨便宜是讨不着了,张老汉视线转落到还在演的女儿身上,“这次我们过来确是家里有了困难,想着你这边手头宽松了能帮上点忙,没想到你是这般作态!哼,你以为林家当真多好?这两年一大家子全指着你们二房吃喝,结果挣到点银钱了人家养起了毫无干系的野娃娃,你耗尽血汗捞着什么好了?生的两个小崽子五六岁了连学都上不了!你既只认林家不要娘家,老子就放长双眼看你能好多久!”
张翠娥挺直身子,直直对上张老汉阴冷视线,一字一句,“爹放心,我在林家每一天,过的都是人过的日子!在这里日子再苦再难,也不会有人对我又打又骂要卖我换银子,更不会有人指着我儿的鼻子骂野崽子!”
张老汉胸腔起伏,收回视线,跟婆子儿子低喝,“走,回家!”
张婆子不甘心,还想再说什么,被老汉一眼眼神扫过来,这才闭嘴噤声,拉过又开始抱肚子喊疼的儿子往外走,“行了别喊了,丢人!”
张世明脸色青白,脖子后冷汗不停歇的冒,嘴巴张张合合发不出一个正常音来,踉跄着被拉走。
他也不想喊啊,是真的又疼了!比前头疼得还要厉害,只觉五脏六腑在肚子里倒了个!
堂屋前灶房前堵门的妇人婆子们还在接力放嘲讽,阴阳怪气的调儿拉到极致。
“诶,怎么就走了,大老远过来的,要不再待会,我回头给你们倒碗茶?”
“事情不还没掰扯清楚呢吗?林家两个小孙子还躺着起不来呢,你们就丢着不管啊?敢情说什么心疼女儿真就嘴上放个炮听个响?”
“别走啊,你们倒是进门啊,要不传出去多不好听,外头不得说咱玉溪村的一村子刁民哪?”
“喂?诶?真走了?好歹给个机会让咱往地上倒一下滚两滚啊!”
百相人小身板小,往小叔身后藏着,整个闹剧过程就没引起人注意,仗着没人瞅她,两只小手左右交替忙得十分快乐。
黑气绿气轮换着追着张世明跑。
张家最疼的幺儿就这般在阵阵奚落及一疼一消中艰难移动,出了林家院门人就被玩坏了,已经感觉不到疼了……
看不到人了百相才拍拍小手消停,小下巴抬起自己跟自己嘚瑟。
她在张家老两口身上也挂了黑球,等他们走远了黑球才会爆开,有他们受的。
上她家来欺负人不说,居然还说她是野娃娃,她才不是野娃娃。
她有姓也有家,是林家百相!
哼。
好消息
林婆子从镇上返家时,闹剧已落幕。
正是夕阳晚照,紫霞漫天。
牛车载着归家的人,徜着紫红暖光,缓缓停在家门口。
车上的人还没吆喝,院里孩童已经欢喜雀跃迎了出来,“阿爷阿奶你们回来啦!阿爷咋样,看过大夫了吗?阿爷是不是病好啦?好了吗好了吗?”
叠声询问中尽是孩子们的关心与紧张。
林婆子笑容满面,利落从车上下来,“一个个说话跟连珠炮似的,阿奶先答哪句好啊?先进屋,让阿奶先喝点水暖和暖和。”
李素兰跟张翠娥紧踩孩子们后脚跟出来的,先就看见了满是笑容的婆婆,再是车上年轻汉子们脸上也挂着大大笑容,连老爷子都乐呵呵的模样。
妯娌俩对视一眼,顿时心里有了底,眼里迸出喜悦。
是好消息。
一定是好消息!
不然娘跟汉子们不能笑得这般开怀。
“大山,把爹背进屋。”李素兰两手在衣角搓了搓,转身朝灶房奔去,“娘,您进屋坐着,我去给你们倒水!”
“吃过东西没有?灶头上还有个菜正煮着,我去盛起来摆桌!咱马上就能吃饭!”张翠娥同样激动,本该去灶房结果却往堂屋跑,跑到半路才恍然自己走错方向,又拍着脑袋回身往灶房去。
这一幕逗得还没进门的人哈哈笑。
等把老爷子安置好歇下了,一大家子人坐在灶房桌台前,守家的妇人孩子们终于等来了期待的好消息。
林婆子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眼角眉梢都是喜气,“大夫给看过,说老头子情况大有好转,给换了药方子,不用再继续吃参片了,以后三天喝一剂药调理调理就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