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意谈妥了?”
“妥了。”
“还没得钱呢,就先贴这么一笔,我替你不值当。”金喜努努嘴,但他不管这些,不拿什么注意的,“好了好了,得让你见个人,是你老相识。”
“什么老相识?”裴焕生愣了一下,警惕地看着他,想着应该没有什么不欢而散的旧情人。
“夜桥的祝升,你认得吗?他说和你曾经认识,想要见见你。难道真是寻仇的?这可不得了……”金喜看着坐在角落里的祝升,那人依旧淡定地喝着酒,没管他们这边。于是金喜想着,现在逃跑的话是否来得及。
“不认得。”裴焕生打了个哈欠,他真的有些困了,“让他走吧。”
“他可是夜桥的祝升!”
“那就更得走了。”裴焕生一脸认真地看着金喜,金喜却觉得他这样的表情跟骗小孩没什么两样。
裴焕生对这样的人觉得还是要避而远之得好。他理解倒是能理解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的道理。却不是很想与这样的人多接触。
“裴焕生。”
还没等裴焕生和金喜转身出门,就被祝升给拦住了,一张好看的脸就这样如春风入怀撞入了裴焕生的眼里。
裴焕生抬眼看他,觉得这人长得不错,就是看着有些生人勿近的模样。对于这样一张脸,他有些熟悉,但是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裴焕生弯着眼睛朝他笑着,笑意不达眼底。金喜一眼就能看出来,这个人上半张脸和下半张脸,常常同时透露着两种情绪,明明在笑,看似亲近,但是眼里的威胁和不爽快要溢出来了。
金喜拉着他的袖子,小声道:“他就是祝升,夜桥的祝升。”
裴焕生依旧笑眯眯的,装着腔调:“原来是‘生桥’,百闻不如一见。昔日只在江湖传闻里听说过,说你不避人,有许多人见过你。只是我想,这样抛头露面,若是被仇家看到,岂不是给自己招来祸端?”
祝升自然听出他话里的刺了,但他并不在意:“能够与我结仇的,都是死人。”
裴焕生在内心“呵呵”一笑:好装。
金喜秉着以和为贵的想法,拉着他们两个坐下来好好喝酒聊天。他坐下来就觉得坐如针毡,但又觉得今日的主角不是自己,他紧张什么?他只需要负责喝酒看热闹才是。
祝升倒了盅酒递给裴焕生,依旧是那壶落桃花。
“这壶落桃花,淡雅清香,倒是不太合‘落桃花’这个名字。”
裴焕生看了一眼金喜,想起他和自己说过的事,原来点落桃花的就是祝升。他越看这人越觉得熟悉,长得好看,是他喜欢的那款。若非这人是夜桥的人,兴许他会大胆一试。
裴焕生笑着摇摇头,惋惜道:“这是群芳好,可不是什么落桃花。你被骗了哦。”
裴焕生从腰间取下来一串玉坠子,放在桌子上:“就当是赔你的酒钱了。”
祝升将玉坠子推回去,他看不出来有任何生气的样子,只是很平淡地接受这一切,拒绝了裴焕生的赔偿,提出一个更过分的请求:“我要你手腕上的念珠。”
金喜险些往后栽倒,连忙扶住桌子,看着这两个人,一个风轻云淡,一个笑意盈盈。他瞬间觉得自己不应该待在这里。
“这串念珠?”裴焕生轻笑一声,“你年纪小,想得倒是挺好,太贪心了哦。”
“裴郎君当真不认得我吗?”祝升看着他那一双含笑的眼睛,想要看出什么端倪,一丝说谎的痕迹。两年前在凉州的那个夜晚,他直到如今都记得,他以为,裴焕生也会记得的。
怎料这人当真眼里像静水一样无波无痕,只是笑意盈盈地看着自己,轻轻地摇摇头,说他兴许是认错人了。
他将一个当初不识姓名的人记到现在,而裴焕生只记得“祝升”这个名字,和祝升相关的,在凉州的那一夜,似乎都和裴焕生无关。
他仿佛找错了人。
祝升不知道这样的心情要如何形容,这算是失落,还有些生气吗?
他笑了一下,似乎嘲笑自己把一段救命的恩情记到如今。他想,兴许那夜的裴焕生,只是大发善心,像是随手救下一只小动物那般,救了一个人。
祝升淡淡地勾着嘴角,他看着对面的裴焕生,一字一句道:“裴郎君贵人多忘事,把我给忘了,忘了两年前,我们在凉州姑臧城的那一夜。”
金喜:啊?
裴焕生喝酒的动作一滞,没想到祝升会说这样的话。他什么时候干过这种事?
金喜一边摇头一边咋舌:“真是风流多情种啊裴郎君。”他声音小了些,凑到裴焕生耳边,“什么时候招惹的?看着比翘果儿还辣。”
翘果儿……提起翘果儿,裴焕生就似乎想到了。他好像在凉州的时候,的确形容过谁跟翘果儿一样辣。
祝升又给他些提示:“那夜我杀了段林峰,中了蝎毒,你救了我。”
裴焕生倒是想起来了,难怪觉得眼熟呢。
他的笑意又浮到脸上:“怎么,来报恩的?那你怎么还问我要念珠?我看你比我还贪财好色。”
“是。我不仅贪财好色,我还会杀人灭口。”祝升眯起眼睛看着他,声音冷得吓人,“早知道你会忘,那一夜我就该杀了你。”
金喜:啊?
短短一杯酒的时间里,金喜被震撼了两次。
紧接着,祝升幽幽地叹了口气:无奈地看向裴焕生:“不过很可惜,你好像想起来了。”
金喜:不是,大哥,刚刚那场面,是你逼着他想起来的吧?裴焕生要是没想起来,你得当场把他杀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