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化是理所应当的事情,不过她希望在她还有掌控力、还有话语权的时候,他们还是能够听话的。
他们也终于将话题引回到一开始去申州上。
雪夜红梅似乎太了解慧了,她直接问:“你想让谁留下和你一起?盼吗?”
慧的神情变得很复杂,她的确想把盼留下来的,这是她的接班人,她不可能真的看着她去送死,更别说是一个从小到大没怎么吃过苦的盼。
可她还是叹口气,轻轻地摇摇头:“我看你们的选择。不过……不能让祝升或者冬桥一个人。”
她退让了。
雪夜红梅点点头,看着死桥:“不然你留下来陪慧吧,反正你也好久没杀人了,估计已经生疏了。”
死桥:……?
他莫名其妙地看了雪夜红梅一眼,似乎觉得她这在歧视他,幽幽道:“我去吧。”
雪夜红梅:她早该知道的,其实死桥这人一身反骨。
渡黄河有些好笑,不由凑到雪夜红梅身边,小声说:“激将法真好用。”
雪夜红梅咬牙切齿小声道:“我没想激他。”
死桥肯定是听到了的,但他假装没听到。
慧顿时觉得无语,这群人一把年纪了还跟小孩一样,但她只能说:“随你们便吧。你们都去吧——我一个人守着夜桥。”
雪夜红梅看她这样,不禁笑了:“盼留下吧。”
夜桥七桥中五个同时出现,一起离开夜桥并不多见,平时根本聚不齐这么多人。夜桥众人原以为端午那日他们会回来,可是春桥还有生桥都没能赶回来,再次回来时只是隐约听闻出大事了。直到如今也只有几个被叫去帮忙的人,还有那日守山门的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也没人透露究竟是什么大事。
不过所有人都清楚,他们要去做的一定是很紧要的事情,究竟会在江湖上掀起多大的波澜如今没人知道,但肯定要引起一阵腥风血雨。
裴焕生是打算回金州的,他不知道时夜有没有寄信给他,毕竟他已经离开洞庭了,不管是信使还是信鸽,找他都比较费力了。
等他回金州时,已经是五月中旬了。金喜说可算把他盼回来了,桃树都长高了许多,又夸张道再不回来就要结果了。
裴焕生自然不会当真,说:“哪有那么快挂果,若是真行的话,我得等结果了再回来。”
“唉哟——”金喜笑道,“嘿,我给你谈成了,你可得好好谢我。”
“行。要如何答谢我们金公子呢?”裴焕生笑眯眯问。
“请我喝酒吧。你这去了一个月,都没人陪我喝酒。”
“你在金州自由洒脱,我在洞庭可是忙上忙下。”裴焕生故意调侃道。
“忙上忙下……”金喜明显不相信,上下打量着裴焕生,“啧,把你那串琥珀念珠都给忙没了?”
时夜这才注意到裴焕生手上空空荡荡的,还以为念珠藏手腕里了,结果金喜扒拉两下裴焕生的袖口,真是什么都没有戴。
这几日裴焕生其实已经习惯得差不多没有念珠的日子了,偶尔想拿出来拨弄两下,结果什么也没有,到如今已经不会再这样了。
他如实道:“给祝升了。”
“平日里跟宝贝似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娘给你的传家宝。就这么……轻易给他了?”
“倒也不是很轻易。”
金喜见他这样,竟然看出几分失魂落魄来,算是一件新奇事。他反而来了兴致,托腮凑上前,明显准备好听他讲故事了。
“怎么说?发生什么了?”
“……算是给他的离别礼物么?”裴焕生也不知道这究竟算什么东西,若是离别礼物不够像话,一件自己用了多年的东西当成礼物给别人是不够看的。于是他改口道:“就是想送给他,希望他平安吧。”
“我看呀……你还希望别人能一直念着你,每次看到手腕上的念珠就会想起你。”金喜笑道,“怎么呢,难道你们以后都不会再见面了吗?”
裴焕生顿了顿,他好像沉默了一会,才不太对劲地点点头,“嗯”了一声,恍惚道:“也许吧。”
金喜和时夜对视了一下,两个人心照不宣地无声笑了。此时金喜总算懂得什么叫“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这句话了。
“不像你啊——裴焕生。”金喜眨眨眼,“如果喜欢的话,怎么不留住呢?”
“好像有点难。”
他没有否定金喜所说的“喜欢”,而是说,如果要留住的话,好像有点难。
下签
清香环绕的寺庙里,周围的树上绑着红带子,或者是挂上木板写着祝福。夏日的阳光洒在庙宇的红墙、庄严肃穆的黑瓦上。庙宇大殿里,许多僧人一边敲着木鱼一边念经。
裴焕生在观音殿里上香磕头求签,小沙弥接过他抽出来的木签找到对应的签文,写在纸上交给裴焕生,再将木签放回竹筒里。
“多谢小师父。”裴焕生展开签文,这一签是观音第七签:苏娘走难。
——下签。
裴焕生捏着签文的手止不住开始颤抖,像是被人判了死罪似的,他只觉得全身上下都在发冷,指尖已经变得冰凉,整个人面色难看,仿佛要喘不过气来。
他决定走出去时,才觉得举步维艰。他出来时看见金喜正在外面和静殊相谈,两个人面色沉重。
“裴焕生——”
金喜见他出来,立刻迎上来,关切问道:“怎么样?”
裴焕生轻轻地摇摇头,喊了一声“静殊大师”后将签文交给静殊大师。静殊大师眯起眼睛看上面的签文。金喜一边拉着裴焕生一边凑过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