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升去洗漱完再回来,就看见方桌上摆着吃食,很丰盛,像是午饭了。今日的菜都很清淡,放在最中间的是莲藕排骨汤,香味浓,但是尝起来很清淡。旁边是两道小炒,半点辣椒都看不见。
“什么时候了?”祝升揉了揉还有些发酸的后腰,坐下来问。
“快正午了,醒来得刚好。”裴焕生明显是在笑话他。
祝升瞪了一眼昨晚的始作俑者,嘟囔道:“嗓子有些痛。”
“给你煮了梨子水,我给你拿。”
昨日祝升说要尝甜头,裴焕生在惊讶觉得好笑至于,在心底里将算盘打得啪啪作响。在床上让祝升顺从他,嘴上说着“我对你好”实际上抓着祝升的头发迫使他抬起头来问他有没有尝到甜头呢?祝升分明难受到眼角红润了像是要哭,却只是抓着裴焕生的手轻微地点头,靠着鼻子发出一声“嗯”。
他不禁也跪坐下去将他捞进自己怀里,像哄小孩一样亲吻他的嘴巴,拍打着他的后背,然后夸赞道:“……好乖。”
于是裴焕生料想到他的喉咙不会太舒服,今日醒来后就给他熬了梨子水,里面放了些冰糖和红枣。
祝升没有介怀昨日的事情,像一条忠诚的狗,被那样翻来覆去也不会生气,只是会觉得有些羞耻。他被抱在怀里的时候,他们赤诚相待的时候,像是一颗心被捡起来,他好像又被裴焕生洒了些爱意到身上。
裴焕生将梨子水送到祝升嘴边,像照顾生病不肯喝药的孩子那样,将梨子水喂给他。水很甜,不是药那样苦涩,顺着喉咙到肚子里,像是又被滋润了一遍。
“甜吗?里面还有梨肉和红枣,舀给你吃?”裴焕生用勺舀了些梨肉,梨肉已经被炖烂变成灰色,红枣也已经被炖软了,入口即化。祝升想要将红枣核吐出来,偏过头想要找渣斗。怎料裴焕生直接伸出手来要接,他很自然道:“渣斗放远处了,等会给你拿过来。”
“……嗯,我可以先含着。”祝升觉得自己不是什么病人,也没什么身份,因此没必要做成这样。
“没关系。”裴焕生笑了笑,跟故意的似的,“毕竟是我欠你的。”
……小心眼。
祝升忍不住在心里吐槽他,真就是一个锱铢必较的人。
祝升眨眨眼,这下很自然地吐他手里了。
裴焕生这才走过去将核扔渣斗里,将渣斗踢过来到桌边。
祝升跟喝药似的慢吞吞喝完这碗梨子水,才拿起筷子吃饭,吃完后又喝了半碗汤。
阴雨天喝太多水会尿意十足,想要频繁如厕的。祝升去了几趟都被裴焕生看在眼里,他只是笑着看他去第三次,再回来之后拉着他开始亲。
跟狗发疯了咬人一样没什么章法,不讲道理得很。
祝升吃痛地皱了皱眉头,看了一眼外面还是大白天,不由道:“又要白日宣淫吗?”
“等会你就知道了。”
他总是这么乖祝升真是两个模样。平日里的祝升看上去清冷,不易近人,偶尔说话一针带血,思考事情的方式也异于常人。他甚至不会说什么漂亮话,也极少主动示弱哄人。但如果和他坦诚相对,先前他不算太乖,会像狼一样露出獠牙,但此时他已然是一只温顺乖巧的狗了。
他其实很会撩拨人,裴焕生不知道祝升知不知道自己具备这一点特性。
他俯身亲吻祝升的眉眼,他的鼻子,还有他的嘴唇,最后咬着他的耳垂,力度又轻变重,莫名的,他想要像寻常娘子会在耳垂这里打个洞那样,在祝升这里烙下一个烙印。
但是人与人之间,人与其他动物、物件之间,是不应该有太多纠缠的。给另一个人或者是动物、物件取名字,其实是一道最短的咒语,相当于是认了主,会被跟随一辈子,要牵挂,要纠缠的。就算要分别,也是要难舍难分的。
那么打上一个标记,留下一个烙印,也是一样的道理。
他收回牙齿,只是轻轻地又吻了一下祝升的耳朵。
裴焕生轻轻地拍打着他的后背,捏了捏他手臂上的肉,柔声细语:“还好吗?”
“还好……”
祝升却觉得,自己可能真的要完了。
被他牢牢掌控着了。
于是祝升忍不住回想自己这荒唐的过往,从一开始在凉州姑臧城时,是不是就偏离道路了呢?还是从在金州再次见到裴焕生开始的呢?
如今祝升不知道以后要如何收场,如何告别。无论是下雨还是放晴,他都不想再离去了。
方才裴焕生用力咬着他的耳朵的时候,祝升莫名期盼着他可以再用些力,最好可以流些血,留个伤疤,或是失去一块肉也好。这样以后就算分别了,再也不相见了,似乎也有在一起过的印证。
可是裴焕生没有这么做,他只是像个温柔的爱人,轻轻地亲吻了耳朵。
好荒唐啊……
如果两年前在凉州姑臧城见面的时候,有人跟祝升说他们接下来会发生这些事情,会这样赤裸裸地面对对方,他会全心全意地将自己交给对方,相信他,随意他摆弄自己。
他只会觉得荒谬。
可如今一切都是真的。
他甚至害怕这会结束,害怕这会成为假的。
他在裴焕生的怀里忸怩了两下,抬起头来看着他,他支起身体,亲吻了他的下巴,轻声问:“为什么刚刚不咬我?将我咬出血,最好能生出印记。”
他的眼神有些迷离,他闭上眼睛,再次睁眼时又变得有些清冷。
他眨眨眼,说:“裴焕生,不然我咬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