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给他编织一个关于未来的美梦。
可祝升知道,那日裴焕生濒死时说的话,并非假的,那时的他一定做好了赴死的准备。如今却又对他说,自己怎么也要活下来。
“裴焕生……这不是我要的答案。”
裴焕生默了默,不知道是不是这几日祝升和李萱儿呆久了,变得人精了。
“祝升,我年长你七岁,若是走在你的前头,也是应该的事。”裴焕生认真地对他说,他也是第一次和祝升认真地讨论这件事情,“所以如果我死了,是万万不需要你殉情的。那时你在金州,或是来飘渺谷,也许要去哪里,都是可以的。只需要等你百年之后,与我埋在一起,就好了。我会等你的,一定会。”
他们本身就相差七岁,若是要同生共死,这对于祝升来说本就不公平。他可以先一步走,但不允许祝升舍弃生命来陪他。他可以在下面等着,等到他的祝升来见他。
“可如果没有你……”
“有意义的。”裴焕生打断他,“说不定那时候金喜、时夜他们都在。兴许金喜早已经膝下儿孙满堂,我们抱几个逗来玩玩,弄哭了再还回去。说不定你与旁人的羁绊感情会多一些,那时也就没有这么舍不得我了。人世间的牵挂有千千万万种,我们之间的感情不过是其中之一。”
祝升看着他,笑了一下,点了点头。
可他却想,他只需要和裴焕生的这一种就够了。
“如果你想让我多和别人交流接触,我也是愿意的。这样可以融入你的圈子里,成为你生活的一部分。”
“祝升,你本来就是我生命的一部分了。”
段海和李萱儿来的时候,两个人还靠在一起坐在床上,一副你侬我侬的样子。
李萱儿转过身去,真觉得这两人没救了,青天白日的……
段海咳了两声,祝升连忙起身给他让位。
段海一边给裴焕生把脉一边笑他:“真是风流多情种,这才刚醒来——”
“您老就别笑话我了,都说‘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更何况是祝升这样的呢。”
“少贫——你娘等会就来看你,你这次……可真是太冒险了。别人不想杀你的,还逼着别人杀你。”
“没办法嘛。人不杀我,总不能我去杀人吧。”
如果不这样做的话,最大的可能就像李萱儿提议那样,拉着李何欢一起去毒杀夜桥,跟他们拼个你死我活。这样的情况,是他们都不想看见的。
“慕谦已经回来了,事情都处理得差不多了,就等你醒来了。”
“那替我多谢他了。”
段海查看了裴焕生的伤口,确认没有裂开后,嘱咐道:“再修养段日子吧,别急着离开回金州,要是伤口裂开就不好了。你这‘鬼门关’前走一遭,万事还是得注意。”
“知道了,谢谢段伯伯。”
段海没有再和他聊,叫上李萱儿和他去拣药。自从李何欢回来后,为了治那位瞎子少侠陈闻初,把李萱儿逼到已经能看医书识药材了。这些日子为了李何欢的双腿,她是更努力了。
裴焕生全身痛得要死,喝了药就哼唧个不停,拉着祝升跟他说药苦,苦到他心里去了,难受得要命。祝升一听就问他要不要吃些甜的,问他是要糕点还是糖果,要不要喝些糖水。
李萱儿见了白眼要飞到天上去了,不得不提醒祝升:“裴焕生怎么会怕苦?他喝药不闭着眼睛就喝完了?”
祝升对她摇了摇头:“他生病喝药确实怕苦,之前在金州的时候还要一口糕点一口药才行。而且他还喜欢吃甜的,做的南瓜饼里面放特别多的糖。”
李萱儿顿时无语,他们几个确实都很喜欢吃甜的,段慕谦除外,他是咸口。但也不是不能吃苦,尤其是在药谷里长大的孩子,就算是补身体的药也吃了许多,真没这么娇气。也可能是苦的吃多了,才让他们对甜的格外偏好,但真不至于像祝升说的这样一口糕点一口药。
事实上也是祝升记岔了,那时的翘果儿带来糕点给裴焕生,明明说的是如果吃糕点渴了,就喝药润润喉咙,根本不是拿来去苦味的。
李萱儿不知道这些。见裴焕生整个人和祝升腻歪得要命,就差没把祝升栓自己身上了。她只好认命地去拿糕点糖果。
看着李萱儿离开,裴焕生笑意越来越浓,坐在床上靠着祝升,手不安分地抓着祝升的手指,对他说:“真的好苦啊……感觉嘴巴里全是这个味儿。”
祝升皱了皱眉:“可是在金州的时候、在晋阳的时候,你都没叫过苦。”
裴焕生忍不住笑出声:“你怎么跟我计较起来了。”
“……这不是计较。”
“亲亲我吧,亲亲我,我就不觉得苦了。”
这人图穷匕见,祝升也无可奈何,果然如李萱儿说的那样,他其实根本不怕苦吧。
“又骗我。”
“哪能呀——就想让你哄哄我、心疼我。”
裴焕生抬起头凑上去,得意地咬着祝升的嘴巴,感受祝升对他的回应。情到浓时,缠缠绵绵,他那双不安分的手早已经攀到祝升的身后,捏了捏他脖子后面的嫩肉。
一吻结束后,祝升的鼻子碰了碰裴焕生的鼻子:“我当然心疼你。”
裴焕生笑着就要从他衣领后伸手进去,被祝升打断。
“等会李萱儿会来。”
“她不会的。”
事实上,走到半道的李萱儿就已经察觉到了,进了厨房先自顾自地吃上了,一边在心底里骂裴焕生真不是个人,一边哼哧哼哧地吃糕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