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娩微惊:“祖父,您不生气吗?”
她可是在为裴相和说话。
就那个人人唾弃的奸宦。
姜远反问:“为什么要生气?”
他方才说的,不过是世人时常挂在嘴边的话,并不代表姜远本人有多憎恨裴相和:“娩娩有自己的想法,没有被形势推着随波逐流,而是时刻保持清醒,这是好事。”
悲凉
姜娩被夸,面色微赧。
祖父好像很喜欢夸她。
夸得她都不好意思。
姜远冲她慈爱地笑了笑。
到底是个孩子。
虽然她的心智要比同龄人通透,但那也是她身处的环境所致。
在其他方面,姜娩还是稚嫩的,没开窍的。
他说:“你不是问我认为裴相和是怎样的人吗?”
姜娩:“嗯。”
她看得出来,太傅府也就祖父懂得最多。
因而姜娩比较迷茫的时候,绝对不可能去找姜驳那些对某个特定的人或特定的事带有固执己见的人,而是会直接问祖父。
她想,祖父会给她答案。
之后,姜远便同姜娩说起了少年时期的裴相和。
姜远在朝堂比较早,见到裴相和也早,对少年时期的裴相和,他印象尤其深刻。
那当真是一个为了往上爬不择手段的少年,却又心性坚韧,学东西的速度更是快得惊人。
那会儿老皇帝还在,姜远身为太傅,有教导皇子之责,便时常去宫里给皇子传道授业。
那时的裴相和,权势远远不及如今,但遇事沉着冷静,他陪着皇子授业之时,所表现出来的聪慧令姜远吃惊,只是姜远觉得这人没把心思用在该用的地方上,而是用那身惊人的才华讨好宫里的主子。
姜远发现后,曾找过裴相和。
姜娩听得入神:“后来呢?”
说到这儿,姜远一顿,道:“后来啊,我罚了他十戒尺,我本以为他受了教训会改,结果是屡教不改。再后来,我气急了,当堂发难,而他当时被拖出去挨了一顿板子。听说那一回,宫人们把他打得皮开肉绽,奄奄一息。可那少年啊,也不知道是不怕痛,还是够狠,挨了那扎扎实实的二十板子,愣是一声不吭。”
姜娩唏嘘:“……”
确是裴相和的性子。
他这回重伤,也没见他表现出一副多难受的模样。
若非姜娩知晓国清寺截杀的真实情况,亲自经历过,都要怀疑裴相和是不是真的伤得那般严重了。
事情过去将近十年,姜远的记忆却十分清晰。
他至今记得裴相和当时浑身是血被宫人一左一右拖下去的眼神。
面对他这位严厉的,害他被责罚的太傅,那少年眼神深幽,不喜,不怒。
哪怕后来那少年权柄在握,成了当时太子的心腹,能找到机会报复他,也没有同他计较此事。
姜娩听着,心里有些沉重。
她猜到他应该吃了很多苦。
但亲耳听到时,还是有点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