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洞察人心的功力有增无减,梁品霖感到欣慰的同时,心里还升起些被戳穿的羞愧感,抿了口茶,减退舌尖的干燥,“你妈在法国认识一对母女,申城人,来旅游的,那姑娘今年二十五,漂亮伶俐,关键还没有男朋友。”
梁品霖没提的是对方的家世,他调查过,不及梁家显赫,也绝不差,书香门第,在申城排得上前十。
原来是在这等着自己。
梁沂洲四两拨千斤,“你们在这疯狂暗示我,有没有想过,人家姑娘没那意思?”
“你妈还不至于犯这种错误,自然都是打听好了。”
“那您让她顺便替小璟也打听打听,他十九了,到了可以谈恋爱的年纪。”
梁品霖不接他这茬,声音突然压下来,晦暗不明的,“你跟我说说,你不是有什么不太一样的地方?”
梁沂洲难得没有同长辈说话遮掩一回,“您指的是有隐疾还是性取向不对劲?”
一天听到两个同样的问题,他的答案万变不离其宗,“您不用操这种心。”
梁品霖也不知是不是真放心了,没再多说。
他有抽烟的习惯,抽得不凶,但断断续续也持续了数十年,前年才开始戒,在这方面意志力不强,到现在都没彻底戒断,一周会抽上两三回。
这会有点犯瘾,敲出一根烟放了回去,到底没给儿子吸二手烟的机会,撂下一句“我去抽根”不见踪影。
近半小时后才回来,梁沂洲以为他是把整包烟都抽完了,奇怪的是,他身上的烟味并不重。
看穿儿子的困惑,梁品霖说:“路上碰到了秦家的,非要拉我去他们那儿坐坐,去了才知道言老爷子也在,两家人在那商讨又又和秦执那小子的婚事,商讨到兴头上,还让我给出个主意。”
说到这儿,梁品霖瞟了梁沂洲一眼,意有所指道:“我能有什么主意,俩儿子至今孤家寡人的,都没给我机会操心,别说经验了,这方面的见识都没有。”
梁沂洲打断:“言欢也在?”
“人是在,没什么存在感。”
梁品霖叹了声气,一语中的:“说是共结良缘,可知晓其中的弯弯绕绕的,谁不会觉得这不是在卖孩子?”
梁沂洲无意识端起茶杯,抵到嘴边才发现茶杯早就空了,他只灌进一嘴含着茶香的空气。
“一会儿您是自己回去,还是我送您?”
“我自己回去。”
“那我先回公司了。”
梁品霖想说什么忍住了,“走吧。”
梁沂洲拿上西装,搭在臂弯,刚出一品阁,看见两道拉扯的身影,男人口吻恶劣。
他停下脚步,借着昏暗的光和微凉的风,将自己体内积聚半天的寒意从深邃的眸中带出,沉声道:“秦执,别欺负小鱼。”
言欢先听愣了一瞬,直到梁沂洲又朝她走几步,高大挺拔的身形压下来,挡住她身前的大片光,她才慢腾腾地偏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