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真的是一个很奇妙的东西。在最初他被囚禁在苗寨时,每每想到他,陈阁的心就像是被细细密密的虫子撕咬,几乎让他奔溃,后来逃离那里,陈阁也曾预想过席隐再次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场景,很多次,但无一例外,都或是疯狂,或是绝望。
他从来都没有想过在那一刻的情感会是平静,非常平静,带在一种果然如此的想法,接受这个事实。
在被他拥入怀中的那一刻,他甚至还想,难怪很多人都说时间会冲淡一切,果然,曾经在歇斯底里、疯狂沉郁的事情都随着时间的流逝而被粉饰平复。
但陈阁依旧用一种极其厌烦的态度来对待他,他有些内心的烦躁逐渐燎原,当即后退一步想要反手关门,但却被一只修长如玉的手给抵住。
“松手。”陈阁平静的声音响起,面无表情的又重复了一遍:“我不想看见你。”
席隐动作纹丝不变,他有些可怜的抬头看着他:“我没有地方可以去了,陈阁。”
陈阁感到很可笑:“是吗?那你又是怎么来到这里的呢?”
只听“哐”的一声,不在听席隐的解释,陈阁重重的关上了门。
他胡乱抓了抓潮湿的黑发,停在原地片刻,直接关了灯,也不管头发干没干,直接上床拉过被子睡觉。
门外,席隐看着已经暗下来的猫眼,嘴角噙起一抹笑意:“气性怎么这么大。”
翌日。
当陈阁推开寝室门走出来的一剎那,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只见席隐正屈着腿倚在门边一角养神,此时走廊尽头的窗户投进清晨金灿灿的阳光,落在他纤长浓密的睫毛上,为他镀上了一层神性。听到门边传来的动静,他半睁开眼,就这这个姿势偏过头朝他略带疲惫的笑了笑。
“早上好。”
陈阁攥了攥手:“你这么睡在这。”
席隐思索片刻,答道:“大概是因为我真的没地方可去了。”
“怎么可能!”
席隐叹了口气:“没有骗你。”
“那你是这么来到这里的?”
“寨里留下过你的一些信息,于是我让巴代拜托常来寨里的外人带我来的,但他现在已经走了。”席隐缓缓站起身来,他比陈阁高不少,逆着光时,影子笼罩住陈阁的身体,他言语中带着恳求:“陈阁,你能收留我吗?”
陈阁看着他的神情,莫想起他们的初见,那个细雨蒙蒙的日子,他抱着浑身脏污的自己走过陡峭的山坡,又想到细雨轻雪间丝丝缕缕的过往,陈阁不由抿紧唇。
他心里不停问自己,你真的能做到完全不管他吗?
最终,陈阁闭了闭眼,侧身让开一个位置,说:“进来吧。”
明明是席隐亲口说的,但此时他倒是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像是没想到他真的会妥协一般。
对上席隐意外的目光,陈阁解释道:“你毕竟收留过我。”
席隐点了点头,但眼里眉梢都挂满了笑意。陈阁看着情绪外露的他,丝毫没有苗寨是的冰冷沉默,忽然想起他还比自己小四岁呢,这个年纪原本就应该是这样的。
一进入寝室,席隐就左看右看,看着另一张床上赫然写着别人的名字,眼底划过一丝幽芒,但忽然他想到了什么,眼睛亮了亮,转身问他:“我是和你一起睡吗?”
陈阁的脸“登”的一下全红了,心底止不住的发慌,当即说道:“怎么可能!!”
席隐:“我不睡那个人的床铺!”接着又说:“你也不许!!”
陈阁想了想,随后拉开柜子将其下方的一个巨大编织袋拖了出来,取出里面冬天的厚重被子垫在地上,又拿出一床空调毯放在上面。做完这些,他拿起水杯喝了口水,看着席隐说:“我晚上给你带一张凉席,你最近就先住在这里吧,但不能久待。”
席隐盯着他的脸,忽而粲然一笑:“你放心吧,我不会待很久的。”
随后又含笑的说:“陈阁,我很想你,每天每时每刻都在想。”
陈阁被他忽如其来的直白的情感震住了,隐隐间,他感觉自己脸上又开始浮起烫意,赶忙别开脸:“你呆在这里吧,我时间来不及了,要先走了。”
却在经过他的身旁时被席隐一把握住了胳膊:“我要陪你去。“
“我是去兼职,你去做什么。”
席隐没有作答,只是再一遍重复道:“我陪你去。”
最后两人对峙良久,渐渐的,陈阁在席隐可怜兮兮的眼神下逐渐败下仗来。如果席隐换上一副强硬的态度,陈阁肯定不会同意,但他此时这副样子,陈阁实在是狠不下心来拒绝他,最后勉强同意了他的跟随。
陈阁兼职的地方是一个离学校不远的咖啡厅,里面内饰华丽,宽敞舒适,弥散着醇厚浓郁的咖啡香气。
席隐自从被陈阁带进来后便一直坐在位置上很安静的看着不远处的陈阁,他单手支颐,身上精巧繁复的玄色苗服,天青色的眼眸了含着温柔。
几乎是在他出现在这里的瞬间,咖啡店里顾客都倒吸了一口凉气,他们纷纷侧目,或明或暗的打量着他,店里响起“窸窸窣窣”的交谈声,声音压的很低,却依旧明显。
咖啡店里的顾客渐渐多了起来,尤其是女孩子。她们娇羞扭捏的选座在席隐的周围,期期艾艾的眼神里满是惊艳。
为此,老板还特地将陈阁拉到一旁,询问他:“陈阁,那是你朋友吗?”
陈阁点点头:“他是等我下班的。”
只见老板和颜悦色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对他说:“挺好的挺好的,有空就长请他来这里坐坐啊,小伙子长得挺帅,有我年轻时的风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