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座上少了两人,郑锦年和姨太太陈台烨身边便没了阻隔的人,陈台烨看向郑锦年的眼神一如既往地不客气。连装也懒得装。不屑、瞧不上,嘲讽。
“一年又一年,陈大,你这些手段是一点没变。老四一家算是被你玩废了,搞了个鸡犬不宁,老四媳妇跑到国外去,要闹离婚。那个外姓子倒是听你话。”
“也难怪,这次车赛合作指定酒店就是瑞德,上个月酒店还签了新服务系统,这是从内到外都要换个面呐。可怜小归那孩子多信任你,你就这么将他甩到一边,啧啧啧。”
“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我们陈大,有空就去庙里积积德,这些年坏事做得多,夜里也不知道睡的安生不安生。想来,还是很难入睡吧。一天能睡几个小时啊,两个小时总得有吧。”
“哦,你妈,忌日也快到了吧。今年要不要我去给老爷子提个醒,我怕他是又给忘了。呵,看来是不用了。”
郑锦年将手机息屏,坐直了身体,瞥了陈台烨一眼。
陈台烨哼笑。
眼见着这小子是越发沉稳了,以往谈及他妈,他都能炸,这几年总是波澜不惊,好像也没什么事再能捉得住他把柄。
郑锦年起了身,扫了扫身上的灰和碎片:“你倒是提醒我了。毕琪现在还随外姓,是该叫老爷子定个日子,叫小琪认回祖宗来。”
陈台烨抿唇,眼神阴郁。
郑锦年伸手搂走在过道上弯着腰拍照的汤嘉丽,一只手带着,将人翻了身,从看台区带走。
汤嘉丽撇开郑锦年手,特别男女有防:“别给周董看见了。郑总你绅士点!”
郑锦年嘴角微动:“……”
两人进贵宾室,正遇上一些客人从室内走出来,郑锦年与之撞上,撞了个眼熟,三两句话便被这帮外国友商带到一边聊话去了。
汤嘉丽一旁陪同。给友商递名片。
毕琪立在陈殊身边,被周董介绍着认识迪拜来的酒店大亨,应酬时精神压得紧迫,她没怎么出错,陈殊倒是紧张得很。
这中间应酬也就三分钟,贵宾室不小,分为上下两区,上面三层台阶,下面四层台阶,再就是落地窗位置。落地窗位置在高位。
除了临近看台区的落地窗那边,一些贵客实在身份特殊,无法碰及,贵宾室内的其他来客怎么也有20来人。
周玉程周董被秘书带走。
陈殊得空,默默吁出一口气。
毕琪联想家中酒店也是这位响当当的大人物授意,连竞标的流程都没走,就接了对方递来的橄榄枝。
毕琪说道:“周董好像对殊哥你很热情。”
陈殊实话说:“卖的锦年面子。”
毕琪思索两秒,问:“怎么年总不自己来应酬。”
陈殊从西服裤袋里拿出手帕,擦了擦手里的汗,说道:“锦年不爱好应酬。”
两人这样说着,毕琪目光看见了郑锦年,冷清的面上露出欣喜:“呐,这不来了。”
两人朝郑锦年在的方向去。
郑锦年光是进趟门,人还没走到台阶上去,就在门口被拦了好几拨。
四人会到面,郑锦年说了什么,汤嘉丽领着陈殊便往一边去了。
郑锦年身边留下毕琪,毕琪说起刚刚的事:“殊总见着周董好像挺紧张的,周董介绍人,他愣愣怔怔的,法语分明很利索,说着话却还错语法,差点闹笑话。”
“紧张?”郑锦年不去理会陈殊稀奇古怪的毛病,“周玉程跟个猫似的,他怕什么?”
这话说完,毕琪反而闭嘴不说话了。
许是毕琪突然静默,默得太奇怪,郑锦年蹙眉,不解:“怎么?”
毕琪在香港待过多年,在澳门待得年数更久,又是好一阵子日华晚报的头部leader,她怎么能没听过周玉程呢。
关于这位爷的名声。
且不说他私生活多混乱,光是离婚那场官司,都够人津津乐乐道的。
周大少生性爱玩,只是用放荡一词单一形容他都不能够。香港人对他看法不一,众说纷纭,但大体意见相同。
富家少爷花天酒地,结婚离婚,始乱终弃,总是不是什么好人。但架不住这人年少有为,是个天才。媒体爱他恨他又妒他。最爱报道他。
见了面,毕琪更是觉得不差。周公子别看面上和气,为人大方,可你就是觉得他的笑,他的热情藏着坏,叫人无端惶恐,害怕。
你远远瞧着,便能瞧得出这人身上一身的懒散气,神色却很是稳重,不笑时,感觉这人要是与你打交道,能将你玩的渣都不剩。
他身边又是助理秘书环绕,给他打下手的人多如牛马,排队要跟他见面的,都得问过秘书一声好。
这样的人,一看就是矜贵里出身,和宁市土生土长的有钱人,少爷到底还是不一般。他一身的气度,做派,谁敢轻易和他开玩笑。
遂以见了面,周公子一派和气,毕琪只觉掉进圈套。好在她比陈殊稳得住。
毕琪淡笑:“周董看着乐呵呵的,仔细瞧着,感觉脾气不大好。”
想起郑锦年到底和周董关系好,毕琪道:“我毕竟跟周董不熟,年总别将我这话带到他耳边去,我还全仰仗着他给家里酒店打招牌呢。”
郑锦年听笑了。
毕琪和郑锦年打交道的次数不多,远没有和陈殊打交道多,但几次谈话,郑锦年总是能将她说服,所以她随他来了宁市。
她只知道郑锦年性子淡,情绪淡,有时候不说话,那宝石一般的忧郁眼神里会透着光,透着不耐烦。
往往这时,毕琪便选择不说话,等郑锦年最终拿决定,给她审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