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怕死吗?”
江衔问出这句话的时候,沈虞正盯墙上的那幅画,闻言他偏过头,挑起了眉,是一个疑问的表情。
“威廉让我们换上跟女仆一模一样的长袍,应该依旧是为了献祭,那么供应给我们的食物只会越来越差,饿死或者毒死是玩家们的最终结局,我们都会全军覆没,死在这里。”
江衔说完后,一边担心自己的态度会影响沈虞的心情,一边又暗自期待他能给自己一个答案。
“我不会让自己死在这里,”沈虞简单地回答,“至于你……”
他可能想说点什么恶毒的真心话,一抬眼就撞进了江衔微微弯起的眼睛里,一瞬间就失了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江衔没等到下文,只等到了身边躺下的沈虞发出了半深不浅的呼吸声。
威廉在第二天早上恢复了常态,恭敬地对待着玩家和菲利普,也在同一时间跟着菲利普离开了玫瑰庄园。
江衔不想刻意去回忆今天的晚餐,三明治的吐司是烤焦的,青黄色的生菜散发着怪味,培根半生不熟,隐隐有一股霉味。
时间越来越紧迫了。
安娜是突然出现在江衔和沈虞面前的。
小女孩看上去比前两天憔悴了不少,她鼓着脸,在江衔身旁蹦蹦跳跳,踩到了他身上长袍的一角。
“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安娜闷闷不乐地说:“昨天晚上菲利普过来找我,他拿救命之恩要挟我,让我来帮你们。”
江衔惊讶地确认道:“是菲利普?他能进地下室?”
安娜点点头,又摇摇头:“地下室又不存在可以供他来去的画布,他怎么能进地下室呢?他是在一楼拦住安娜。我不想帮他,可玫瑰庄园起火,是他救了安娜,”她摊开两只小手,“我喜欢菲利普。”
江衔完全没在意安娜的这几句废话:“什么叫‘供他来去的画布’?画里的人是菲利普?”
安娜比他还茫然:“不然呢?”
“我知道你的意思了,”沈虞一抬手,安娜的蓝眼睛从眼眶里滚了出来,他视若无睹,”菲利普和少年在那场大火里交换了灵魂。”
chapter18
好一会儿都没有人开口说话。
安娜打了个响指,她把眼睛捡了起来,放在手心里把玩:“说对啦。”
江衔感觉自己脑海里似乎影影绰绰地想到了什么,他看着安娜,小女孩对上了他的目光,尽管一脸不情愿,却还是实话实说了。
“我第一次看到那么大的火,把所有人都吞没在其中。”安娜说,她的眼睛躺在她手心,直勾勾地往江衔的方向看,“我躲在床底,火燎上了我的裙子,我知道我要死了。”
“菲利普来救你了。”江衔问道,却是用的陈述句。
安娜笑了起来,她不用诡异的表情吓人的时候,看着倒也怪可爱的:“他想带我出去,可是火太大了,我们没能跑出去,我死在了这里。”
“那场火原本就是威廉为了帮助菲利普烧死作为恶魔的少年而用十三名女仆作为祭品才放的。”江衔迅速将自己所掌握的线索联系起来,“安娜是一个变数,威廉没想到菲利普会闯进火海里救安娜,也没想到两个人都没能跑出来。应该就是在这场火里,菲利普和少年的灵魂进行了交换,于是一个在菲利普的躯壳里代替了他的存在,一个被困在画里只能在固定时间来去。”
安娜脸上的笑容淡了下去,她盘腿坐在地上,安静地听着江衔说话。
“没有线索提起过,在大火中献祭十三个人只能杀死恶魔——更何况少年是恶魔只是威廉对菲利普所说的一面之词,也就是说这场献祭所杀死的对象也可以是人。”
江衔的思路随着自己分条缕析说出口的话而越发清晰,他说:“你知道威廉一直想让菲利普回来,也知道作为客人的我们受到威廉的邀请来到这里参加画展,其实是作为祭品,让菲利普的灵魂在脱离画的禁锢的同时,也能将菲利普身体里少年的灵魂彻底杀死。”
玩家们之所以会换上跟女仆们一模一样的长袍,就是因为从一开始,威廉就把他们当成了祭品。
“我起鸡皮疙瘩了。”江衔听到杨丽丽轻声说。
困在画里的菲利普模糊了面孔,他在栩栩如生的落日余晖下亲吻捡起的玫瑰,有为自己当年想通过牺牲少年来恢复才华的决定后悔过吗?有想过威廉会为了他,再一次利用十三条人命开启献祭吗?
他请求安娜帮他向玩家们解释这一切,大概是不愿意看到悲剧再一次发生。
怪不得昨天晚上菲利普没办法回答江衔的问题,因为他身体里是少年的灵魂,少年不知道画家就是威廉。
安娜把眼睛装了回去,她低下头思考了两秒钟后,踮起脚,很突兀地亲了一下江衔的侧脸。
江衔被吓了一跳,沈虞坐在旁边,反应比他还大——他一把抓住了安娜瘦骨伶仃的手腕。
“疼疼疼!”安娜叫了起来,看样子又要掉眼泪。
江衔轻轻戳了戳沈虞的肩膀:“没事,不疼,这应该不是死亡条件——安娜要哭了,她的眼泪有腐蚀性,小心别滴在你胳膊上了。”
沈虞盯着安娜,听到江衔这句话,才肯松手。
“安娜最最最讨厌你!”小女孩对沈虞做了个鬼脸,很大声地宣布,又一指江衔,“最喜欢他了!”
沈虞冷淡地回答:“哦。”
他的态度把安娜气的跳脚,又无计可施,最后消失在了壁炉里。
江衔确认她彻底消失后,这才伸手摸了摸自己的侧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