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治没能忍住,刚要开口,就被卡尔里斯一把扯住胳膊。卡尔里斯面不改色:“不用谢,先生,这是我们职责。”
“刚才看到你们在为什么烦恼的样子,需要我的帮助吗?”他笑道。
乔治说:“我们在讨论那个刺伤我们同事的家伙。”
戴维斯皱了皱鼻子:“哦,我记得那个家伙是伪人吧?他借着我的皮囊做了好多坏事,幸亏他死了,不然不知道我要被扣上多少帽子。”
“不管怎么说,为了表达我的感激之情,我觉得还是亲自来感谢你们比较好。”戴维斯带上墨镜,右手向前一挥,“祝你们生意兴隆,长官!”
乔治差点一口血呕出来。
戴维斯一踩油门,打着方向盘加速拐弯驶离,在镇中心车辆密集的地方,他就像一个莽夫一样横冲直撞。
车窗被关上,车内空间密闭,车载广播里响着震耳的摇滚音乐。戴维斯已经脱下了尼龙外衣,只穿着一件白到发旧的背心,印制十字架沉重地坠在胸前,表面被擦地发亮。他叼着烟,单手扶着方向盘,口中跟着音乐哼曲。
过惯了睁开眼就是逃跑地日子,他从来没有如此开心、自由过。那个尼克,在世界的另一边过着与他完全不同地日子。家庭幸福,工作顺利,爱情圆满,真是令人妒忌。
还有那个安迪·威廉,简直就是被灌了迷魂汤,明明告诉了她自己才是真正的尼克·戴维斯,她却无论如何都不愿意相信,反而将全部的信任交由伪人尼克。蠢女人。
但从她在被自己杀死后还能复活这一点来看,她也是伪人没错。哼,难怪,同类相吸,臭味相投,两个该死的伪人死一块儿也真不错。
……问题是另一个。戴维斯吐出一口烟雾,还有一个女人,美丽的女人,她没死,去哪了?他不由得用夹着烟的左手拇指按了按胸口,心里有些慌。
前方一块石碑,越过它,就代表离开密西西小镇了。
石碑从侧边略过,戴维斯再也没有看过一眼。他不能留在这里,那个叫布莱克的ddd会一直盯着他,搜集所有他的不利线索,总有一天,他通缉犯的身份会暴露。至于他的父母……
戴维斯哼了一声,他不在乎那两个白发苍苍的老年人。他永远记得,两人面对伪人时脸上所绽放的笑意,以及伪人死后,自己来到他们面前时,那无法掩饰的失望。
伪人真是会收拢人心!戴维斯的牙齿几乎要将烟尾咬断,他单手摇下车窗,将抽到只剩烟屁股的香烟扔了出去。他才不稀罕他们,被伪人蛊惑的蠢东西,就这样一辈子孤独终老吧!
车开了不知道多久,他也不清楚自己现在在哪,或者说,他根本不在乎。
路边有一座宏伟的教堂,壮丽无比,仅仅只时是远观,也足够叹为观止。戴维斯犹豫片刻,还是将车停好在路边,下了车。
正准备朝教堂走去,却发现自己的穿着不大得体,白背心上还有一块被烟灰烫出来的小洞,露出肉色的肚子,他连忙折了回去,拿出尼龙运动外衣穿上,拉链拉到最上方,又借着反光的车窗理了理自己杂乱的头发。
也许是没有到祷告的时间,教堂里人并不算多。但占地面积实在太大,戴维斯愣在原地不知所措,他抬头看着天花板上绘制的天使壁画发呆。悠扬的音乐伴随在左右,宛如圣歌。这里有一种奇怪的氛围,他感觉晕乎乎的。
一位修女走了过来,“先生,你需要帮助吗?”
在修女的引领下,戴维斯来到一间狭小的屋子里。
在等待了一会后,身侧的小窗户被打开了。
“说吧,我的孩子。”另一头传来声音。
“神父,我要忏悔。”戴维斯低着头,紧握手中的十字架,“每当有人因为我而死,我便需要得到主的原谅。有一个女人因为我的抗争而死,一个男人因为我的嫉妒而死。”
神父的声音清朗:“你为了什么而抗争?”
“我自己。”
戴维斯说:“我本就是一个该下地狱的混账,但在此之前我还想感受一丝人世间的温暖……但是神父,为什么我拼劲了一切,还是什么都得不到,为什么被隔绝在这世界之外的,只有我一人。”
“我感受到了你的痛苦,但是你并没有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感到后悔。”
“也许……”他说:“也许因为死去是伪人,而我是人类。我为他们的死亡感到悲哀,但无法共情。”
他喃喃道:“因为他们是伪人,不应该存在于这个世界的东西。”
“——生为伪人,是他们的原罪。”
不知是不是错觉,他听到另一边传来轻笑。
“神父?”他抬起头。
没有回应,他又呼喊了几声,依旧如此。去哪了?他等了一会,站起身,想要出去。但当他推门的时候,却发现告解室的门纹丝不动。
他愣在原地,怎么回事?
于此同时,他听到外面的音乐忽然变了调,反反复复地重复着一句话。
哈利路亚——哈利路亚——哈利路亚——
语速越来越快。
哈利路亚——哈利路——哈利路——哈路——哈路——哈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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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渐变成了嘈杂的杂音。
戴维斯用力拍着门,“请问有人吗?”
可他的声音被这杂音所掩盖,与其混为一体。耳朵里充斥着杂音,戴维斯觉得脑袋脑袋越来越昏,铺天盖地的杂音中,仿佛还夹杂着尖锐的笑声。
眼泪水沾满了整张脸,腿部不受控制的发抖,几乎失禁。他趴在门上,崩溃地大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