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要?抓住之时,重烛倏地压回了衣袍,身影没入裂隙中。
司墨没想到他这么快就过河拆桥,翻脸不认人,他伸手?抓了个空,裂隙在眼前飞快合拢,哭丧着脸喊道:“花娘子?啊,看来我们今生是无缘再见……”
还没嚎完,裂隙重新?撕开,一道蛇影不耐烦地将他扯了进去。
两人很快回到天?山,踏入宫殿之前,重烛回头朝他抛去警告的一眼,沉声道:“你要?是敢在她面?前告状,我就杀了你。”
司墨连连点头,一脸诚恳道:“烛兄这说的是哪里话?我这人向来秉承‘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怎么会行那等挑拨离间之事?你放心好了,在花娘子?面?前,我肯定只会说兄的好话。”
司墨还不知?道暮霜的真实名姓。
重烛心里舒坦了一些,没有纠正?他的称呼,反正?对暮霜来说,他不过是个外人罢了。
桑莲从室内迎出来,带着对异草的狂热,急切地问道:“尊上这么快回来了,是找到附魂草的线索了?”
重烛将那本手?札丢给他,蛇影从身后浮出来,又将从药庐里囫囵打包来的东西?全?都吐出来,丢给他去研究,问道:“阿霜怎么样了?”
桑莲的注意力已完全?被手?里的札记吸引,随口回道:“她一直都没醒。”
重烛眉头霎时拧紧,大步往里走去,司墨也担忧地想要?跟进去探看,被飞快阖上的门扉拦在了外面?,门内传出重烛冷漠的声音,“内子?居所,外男还是不要?进的好。”
“其实,我也懂一点医术的……”
门内的人根本不听,司墨讪讪地摸了摸鼻子?,回头去看那位医仙,凑到他面?前问道,“莲先生,花娘子?究竟得?了什么病啊?”
桑莲就地抱着医书研究起来,哪里还有工夫应付他,司墨只好蹲在一边,托腮望着门扉发呆。
这手札的主人对附魂草研究得很深,约摸也是一个对医术痴狂的人,但不知?是什么原因,这手札里的记录方式十分古怪,东一榔头,西?一棒子?,信息十分琐碎,寻常人很难从中拼凑出完整的记录来。
这种记载方式,通常是为防止被人窃取医书里隐秘信息,巫医谷中也有一些不可外传的医术药方会采用这种古老的密文方式记载。
桑莲很快找出了这医书记载的规律,他翻得?札记哗啦啦响,司墨从没看过有人这样胡乱翻书,东看一眼,西?看一眼的,这能看出来个啥?
偏偏桑莲还真就看出了个啥,手?札中记载,附魂草作用于人魂,是一个十分危险的奇珍异草,想要吃透附魂草的药性,必须得?用人试药不可,一般的兽类缺乏灵智,无法试药。
这本手?札的主人内心纠葛许久,最?终还是用钱收买了一些贫苦之人为她试药,为防被自己那身为虞山剑尊的夫君看出来,她才选择了用这方式记录。
但纸终究包不住火,在第三个人因为附魂草而发狂之后,她所做之事还是暴露了,虞山剑尊强逼她放弃了附魂草的研究,后又见她日日寡欢,形销骨立,最?终选择妥协,选择把自己送给她试药。
虞山剑尊的魂魄比凡人强太多,光他一人就足够了,断掉的记录又从这里重新?开始,附魂草被植入他的灵台,日复一日受他魂识滋养,终于开出了一朵雪白的魂花。
手?札的主人欣喜地记录魂花之时,也开始察觉到枕边人的变化,他的生活习惯,口味吃食,说话的语气?,看她的眼神?,甚至两人亲密之时的举动,都变得?与以往不太一样。
当初那一个怜惜弱小?的剑尊,忽然变得?视人命为草芥起来,谁人惹他不高兴,哪怕只是一点微不足道的小?事,也会招致他的杀害。
手?札的主人以为就连虞山剑尊也扛不住附魂草令人发狂的药性,将附魂草从他灵台里取了出来,虞山剑尊果?然又渐渐恢复了从前的模样,这使得?手?札主人彻底放弃了对附魂草的研究,将它?归类进极度危险的异草之列,封存了起来。
如此过了两年,二人愈发恩爱,终于在一次情难自禁,神?魂交融之时,手?札的主人惊恐地发现自己丈夫的这具身躯里,竟是一个完全?陌生的魂魄,她也终于明白,为何他总是逃避与她神?交。
对方见实在隐瞒不住,才彻底暴露出自己的真面?目。
早在附魂草花开的时候,虞山剑尊身体?里的魂魄就变了,附魂花招来了一个曾经死?在虞山剑尊剑下,因此对她丈夫极端仇恨而不入轮回的恶鬼,无声无息地占据了他的身体?。
桑莲一目十行地扫完后续,猛地从地上跳起来,往屋里冲去,喊道:“重烛——”
司墨被他吓了一跳,跟着起身追上去,紧张道:“怎么了?”
两人刚触碰到那一面?紧闭的门扉,一缕木灰忽然从上方飘落下来,殿宇发出一声咿呀的尖鸣,门窗猛然崩裂,一股巨大的能量从屋内横扫出来,将整座殿宇冲撞得?四分五裂。
桑莲两人被冲得?倒飞出去,相继吐出血来。
被震塌的殿宇内,重烛踉跄地往后退了几步,身上的魔气?不住往外逸散,他心口之上插着一根尖锐的桃木花枝,盛放的桃花瓣上飞溅着点点殷红的鲜血。
重烛花了许多时间才唤醒暮霜,没想到她睁眼之后,一句话没说,先将这根桃木枝刺进了他心口里。
锦施倚靠在床榻上,将桃枝刺进他心口的那只手?抖个不停,那支桃花枝是春辰神?君的本命法器,蕴含了他所有的神?力,杀死?被困在凡尘之中还未能归位的重烛,绝不成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