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不感动是假的,温鸾心里一片柔软。
“日久见人心,夫人。我想告诉你,喜欢是没有理由的。当风吹起你面纱的那一刻,我就喜欢上你了。从前我一直以我的身份为耻。但现在,我知道了。我经历的一切,都是为了遇上你。”
风吹来平煦轻柔的声音,让温鸾几乎忘记了自己即将被和离的命运。她忍不住想,买俊奴这笔银子真是花得太值了,让她的心情都比从前好了不少。
两个人在一起足足呆了两个时辰。直到太阳偏西,温鸾才恋恋不舍地回到了侯府。她一进门,瞧见的便是一脸哀怨的秦筝。
“有事?”温鸾心情大好,如春风拂面。秦筝咬牙看着她,实在不明白这个并不受侯府待见的女子是怎么做到日日都这般潇洒的。
“你去哪了?”秦筝狐疑问道。
听见这话,温鸾忽然意识到自己最近可能有些太过张扬了,于是赶紧收敛了笑意,如从前一般和气道:“我爹过世之前,曾借过些银子给两个远方亲戚。我听说府里缺银子,便想把钱要回来。”
“那你要回来了吗?”
温鸾无奈地摇摇头。“近两年大旱,各业都不兴旺。不过她们说,今年大约能缓过来不少,或许过年的时候能还上。”
秦筝瘪瘪嘴,心里并不是很看得起这三瓜两枣,但嘴里却并未就此议论什么。
“你找我有事吗?”温鸾又问道。
秦筝掐了掐自己的指腹,极想告诉眼前这个妖艳女子,就因为她,自己今日的活计又翻了好几倍!可惜,想到宣平侯夫人的嘱咐,她只能硬生生把这件事压在心里。
“没什么事,就是见嫂子不在,过来问问而已。”秦筝不甘心地捏着帕子,领着小丫鬟气冲冲地夺门而出。
温鸾见惯了秦筝这幅模样,早就不当回事,于是笑眯眯进了门。这会,她才渐渐知晓为何秦筝会在这个时辰过来。
“壮丁?”温鸾抿了一口鹿儿早早备下的冰糖燕窝,有些诧异道。
鹿儿点点头。“自打您嘱咐之后,奴婢就花银子在前院寻出了一位愿意帮咱们打探消息的人手。只是她负责洒扫,消息并不周全。但今天的消息却是板上钉钉的,那十数个壮丁是世子爷给您买下来的,只是暂且养在侯府罢了。”
温鸾闻言怔了怔,撂下手里燕窝,一时不知该说什么。鹿儿便在旁继续道:“世子夫人,您说是不是世子爷的心意有所转圜呀。他先是给您加了小厨房,又给您买了那样贵重的簪子,如今又担心您的安危给您买了这么多壮丁……”
自古劝和不劝分,所以鹿儿从心底而言,还是希望世子夫人能和世子爷好好过日子的。温鸾闻言红唇翕动,嫩笋般的手指轻轻戳在鬓角。“应该不会吧……顾景曜从来都是说到做到。”
“万一呢,万一世子爷忽然发觉那柳云湄跟您没法比呢。世子夫人,要不您去世子爷的书房看看吧。毕竟他受了伤,这会还没好呢。”鹿儿轻声劝道。
虽然温鸾不觉得顾景曜的心意会这样容易转变,但架不住鹿儿轻声劝告,她还是命小厨房熬了碗枸杞芽汤送到顾景曜的书房。其实这里她很少踏足,因此并不算熟悉。此刻进门,只觉得一片疏落雅致,又比陶然院多了不少庄重之气。
不知不觉地,她的脚步便轻了许多。而书房门口,此刻只有双福坐在小马扎上发着呆。
“世子爷呢?”鹿儿开口问。双福利落起身,顿时笑道:“爷去前院了。世子夫人您有事?”
听说他不在,温鸾反倒心里一松。说实话,对于一个想与自己和离的顾景曜,她自认应对自如。可若如今顾景曜心意转圜,那她还真不知如何自处。幸而他不在,倒是免去了这层应对上的麻烦。
“我把汤放下就走。”温鸾随口应付一句,便见双福主动推开了门。进屋,这书房倒是大,左面是桌案宽椅,墙壁上悬着他素日珍爱的碧落山水图,右面有一道屏风挡着,隐约能瞧见里面的床榻。温鸾担心自己多看一眼就忍不住帮他收拾,因此决定眼不见为净,于是很快便收回了目光。
随手把斗彩莲花的瓷碗撂在桌案上,温鸾便转身打算离开。可临了心里一动,又担心他回来时没留神打翻了瓷碗弄湿书卷,于是便无奈又转过来,懒懒把那瓷碗往旁边一拽。
这一拽倒是不要紧,她竟瞥见那紫檀四脚案上竟有一张红艳艳的纸。而不必细瞧,也能瞧见纸上硕大的二字。“婚书。”
鹿儿眼尖,不等温鸾开口,已经将那张纸捏在手里,瞪圆了眼睛道:“世子夫人,这,这是世子爷与那柳云湄的婚书啊。”
其实看第一眼的时候就想到了,只是还有些不信。就着鹿儿的手,温鸾看明白了。的确是她们的婚事,但是日子和时辰都没写,所以可见是草稿,大约是顾景曜写个样式出来,打算与柳云湄一道商议的。
眼前的汤里,那枸杞芽懒懒飘在上面,好似在嘲讽温鸾的多余。
“我就说吧,他的心意怎会轻易改变。”温鸾浅浅一笑,与其说眉眼里茂盛生长的情绪是伤心,倒不如说是冷淡。毕竟,本就没有期待,又何来失望。
倒是鹿儿气得咬了牙,几乎要将那婚书撕碎。温鸾慢悠悠接过来,一点点把婚书上微微的褶皱捋平,又小心珍重地放回了原处,又把枸杞芽汤重新端在手里。
“我还是不进去了,远远看见世子爷桌案上有奏折呢。”温鸾把枸杞芽汤放在双福手里,笑意如常。双福没怀疑,立刻点头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