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李琼之底气十足嘲讽道:“即便你有正二品的诰命又如何!你身犯偷盗重罪,人证物证俱在!只要我向陛下状告你此罪,你这诰命也不过是昙花一现罢了。”
“是么?”温鸾轻声回应,目光落在花厅外的数道官服身上。在场的众人,此刻也不无向外看去。
外面,其实陈七也不愿意在这种场合过来抓人。可是一则温鸾给的金条实在太重,二则捕快逮捕犯人天经地义,所以他思来想去,还是决定走上这一遭。
只不过,他还是低估了今日出席柳府嫡女生辰宴会的达官贵人的数量。此刻一进门,他就开始两眼发蒙,一时甚至不知该冲谁问礼更妥当。他心一横,索性面对众人抱拳道:“卑职参见各位大人,夫人。今日冒昧叨扰,只因有人状告一位女子诬陷座上温氏有偷盗之举,所以要带这位女子去衙门走一遭。”
“什么意思?什么叫诬陷偷盗?也就是说,温氏不是真的偷盗?”有人抓住了关窍。
“啊?这么说,是侯府冤枉了温氏?”“不能吧,侯府怎么能办出这样的糊涂事呢。”
“这不是胡闹么。在座的都是朝廷命妇或闺阁小姐,哪里有你要找的女子。”一位丽色女子站在孙氏身旁,疾言道。
“这……”陈七稍稍停顿,视线落在了柳怀愈的脸上。“柳夫子,您乃当朝大儒,想必不会因这细枝末节的小事而与卑职过不去。今日,卑职有确凿证据证明此人就在这里。若您允准,卑职提了人便走,绝不耽误令千金的生辰喜筵。”
看着柳怀愈恼火而隐忍的神情,温鸾忍不住挑唇一笑。看来自己还真是找对人了,这个陈七很聪明。
“老爷。”孙氏的眼底闪着犹疑的光。可柳怀愈有些不耐地抬起手制止住孙氏,又看向陈七道:“不知你要提何人?若是我柳府的人,那我们自当提供便宜。可若不是……”
陈七客气地点点头。“柳夫子,卑职要提的人是一位丫鬟,名叫春雨。她之前是宣平侯府的人,不过现在,听说已经被您的夫人扣下了。”
闻听这话,柳云湄和孙氏心里都是一咯噔。而柳怀愈却横眉冷对,倏地看向孙氏。“有这样的事?”
孙氏自然是叫苦不迭的。其实就在一炷香之前,那个春雨还在韩氏身边。可偏偏自己担心韩氏要拿春雨要挟自己,所以自己索性将人扣了下来。
而柳云湄到了这会也终于明白了,韩氏送上门来的不仅仅是证人,更是一个烫手的山芋!
“没有这样的事!”孙氏狠狠心,看着陈七道:“你面前站着的,是当朝最有名望的夫子。站在他身边的,是我未来的女婿,当朝的正一品朝臣!你有几个胆子敢怀疑我们这样的人家!”
孙氏笃定的语气让柳怀愈的脸色缓和了一些。不过,他看向陈七的眼神却更辛辣了。他想知道,是谁敢在这样的日子,借一个小小的捕快往自己身上泼脏水。
“这……”陈七果然犹疑了。
温鸾见状倒是毫不意外,雪白如葱的素手轻轻抬起,指着内院的方向道:“人在与不在,查查不就知道了。”
“这是柳府,是你想查就查的?”柳云湄见母亲镇定,没有血色的脸庞也缓过来不少,此刻急声反驳道:“我们柳府百年书香,代代清流,怎么可能收留一个嫌犯!”
“正因百年书香,才不能被人泼了脏水,毁于一旦呀。”温鸾笑盈盈地开口,眼眸却如冰般落在顾景曜的脸上。
他远山般的眉宇此刻写满对温鸾的不解与猜度。说实话,不知为何,他此刻已经相信了温鸾。
“顾景曜,顾大人?”温鸾轻轻呼唤他的名字,用的却是他从未听过的陌生语气。“要不要查,不如就由您说了算吧。”
这一瞬,柳云湄的心忽然坠入深渊。她很了解顾景曜,如同此刻的温鸾一样了解他。他是一个只要见了疑点就绝不会放过的男人。哪怕今日要查的,是他的未婚妻子。
果然,下一刻,顾景曜慢慢点了点头。他点头的动作极缓,以至于旁人看来,颇有一种他鬼迷心窍的观感。
“还是前妻香啊……”有位心性成熟的小姑娘忍不住道。
“他好像真的不愿意让他的前妻被冤枉呢!”
“可不是么。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诬陷温氏的人被柳府藏起来了?”
“真的是诬陷吗?”
“衙门都来了,十有八九是真的!所以,要是真的的话,这就意味着……”
“是柳府暗中诬陷温氏!?”有人一锤定音。
“不会的不会的,我从小就认识云湄了。她性情温柔善良,孙夫人更是直爽大气,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来。”
“也是。”众人都被说服了。
“夫子。”顾景曜轻轻开口。“不查,不足以明清白。”
“是,我知道了,那就查查吧!”柳怀愈抬眸看了一眼孙氏和柳云湄,他对自己的夫人和女儿还是有信心的。
听见这话,温鸾懒洋洋地靠在了椅背上。至此,她要做的事已经成功一小半了。而这会,闱墨忽然从鹿儿身边走出来,蓦然站在了温鸾的身后。
闱墨本就生得清隽孤傲,此刻一站出来,自然引得众人一片瞩目。有些不谙世事的少女,甚至轻轻地低呼了一声。“他和温氏好配啊!”“是啊,不亏是扶摇,选的男人跟她话本里写的一样清隽孤傲。”
“你们看,顾大人是不是脸色比方才阴沉了不少?”“是吗?”“是,我确定!他刚才真的看了一眼温氏身边的男人。而且,眼神很凶很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