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已经纠缠过了,没落得好结果,又不是傻子,为何明知山路坎坷还要再来一次?她完全可以换座山,或者干脆就不登了。
这个尘世的裴云庭没有捡她回家,没有朝夕相伴,没有教她读书明理,他的世界与她无关,对她而言,他也只是个长了故人样貌的陌生人。
故人已经死了。
裴萝起身,慢腾腾挪过来,整理好自己的写的记录,准备等事情结束,拿回灵医谷给老师交差。
入夜后,根据白日的药量,裴萝配出份例,让阿貍煎好。虽是萧止说不用,她还是迈着虚浮的腿过来盯着,怕有变故。
百里慧喝下药,很快如裴萝白日般,痛苦欲裂开始吐血,几乎是纯黑色的血,吐了有小半盆,直到昏迷过去,嘴角都还在缓缓渗出血丝。
黑中掺有一丝微弱的红。
萧止长出了一口气,裴萝紧揪的心也跟着放松,悄悄退出。
院里春日的夜很美,大朵的牡丹不知主人正受难,肆无忌惮地开着,姚黄魏紫,春红豆绿,在月下随着风舞动。
裴萝看了会儿,想起一事。
白日听说裴云庭中毒,都一天了,不知道这会儿情况怎么样了。没有再来消息,想来是没事了。
他那般金贵的人,又有正当公职,年纪一大把了怎么会突然想要折腾自己去学医术?又大老远派人给她递消息,为了见她?
裴萝想不明白,也深觉得自己并没有被人一见钟情的潜质,于是更加不明白。
还是说为了测试她的本事?初见时他就怀疑她,此番又故意给她设置困境,这人是有多无聊……
身后有脚步声。
裴萝回过头,是萧止,他在距离她几步处站定,一双望过来的深瞳平静:“裴姑娘身体可有不适?”
裴萝摇头:“谢皇上挂怀。”
“此番皇后遭此大难,需要好好修养,裴姑娘的能力与周到,朕看在眼里深觉感动,所以,朕有一事相求。”他诚恳对她道,“还望姑娘不要拒绝才是。”
裴萝觉得,清静峰之约短时间怕是实现不了了。
“皇上请说。”
“得劳烦姑娘在宫里多住些日子,姑娘为皇后试药身体受损,总是有内伤在,需要时间平复,也好让朕和皇后来好好感谢裴姑娘的大义。”
话说至此,她已不得不答应。
静默了片刻,萧止又问:“裴姑娘,经常以身试药?”
回忆
“医者本分。”裴萝不以为意,“只要皇后娘娘能好起来。”
言辞中分明是觉得这是寻常之事,萧止没再多说,视线转向远处。
薛涛过来催萧止去休息。
他已经转过身要走,却又袖子一摆转回来,对上一双沉静的眼,胸腔里心弦不可抑制地绷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