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东野试探地问:“他没把你怎么样吧?”
“没有,他不敢对我怎么样。”
“谁知道他是不是狗改不了吃屎?”
齐玉露走近卫生间,坐在马桶上发问:“你说一个男的总是拒绝投怀送抱的女人,能有什么原因呢?”
隔着门,齐东野老脸一红:“色诱?老姑娘你也不是那漂亮人啊!这招不行。”
“你说是什么原因?”齐玉露置若罔闻。
齐东野思索了一会儿,卡了口痰,鸣声刺耳:“那还能有啥?一个大小伙子,我估摸着是阳痿。”坐回摇椅上,夜色静好,花香四溢,今晚,终于可以睡一个安稳觉了。
翌日,郭发顶着昏沉的脑子上班,今天的活儿极多,他从一进厂,就没有歇手过,他贪恋这种马不停蹄的忙碌,这让他可以暂时忘掉齐玉露。
忽然,一通电话搅乱厂里紧迫的氛围,杜建树没好气地接起来:“喂?”
“你好,请问郭发先生在吗?”
杜建树把电话甩给郭发,眨着眼睛低声说:“一个女的。”
“您好,郭先生吗?”一个蚊子般的嗓音顺着电话线钻进郭发的耳朵,他身上有个奇怪的开关,就是有人在耳边说话的时候,会下意识感到后腰麻痒,他忍住触电的感觉,“有事儿吗?”
“是这样的,这里是解放书局,我们柳老板托我告诉您,您昨天订的《危情十日》到货了,可以来取了。”
这是哪门子地下党接头的戏码?郭发哭笑不得,忍不住要挂断:“操!齐玉露!你小子够了。”
电话那一端忽然静得出奇,依稀可听见颤抖的呼吸声,紧接着,声音弱下来,大概是话筒被捂住了,沙啦沙啦的杂音之中,是她对旁人礼敬的说话声:“你好,先生,需要帮您打120吗?”
没有人应答,她继续说:“您……需要点什么?”已经不是职业性的礼敬了,似乎是一种胆怯。
郭发紧张地握着话筒,手上沁出一层薄汗,他像个军犬,耳朵跟随她的一呼一吸警觉地起伏着,从未有这么灵敏过。
“抱歉久等了,书是大众文艺出版社的,这个版本可以吗?”她再次向他开口。
“你又想骗我啊?我告诉你,我偏不上当。”郭发回击着,满腹狐疑。
忽然,一个沙哑的男声闯进来:“嘿,看见一个穿黑皮衣男的了吗?一米八,头上有个血窟窿。”
“没……没有。”
郭发太阳穴忽然抽痛起来,待到片刻之后,另一端又恢复宁静,他才压低声音发问“喂?你还在吗?”
没有回音,也没有挂断的忙音。
“你是遇到什么事儿了吗?”郭发压得更低,问道。
终于,又听见了她故作镇静的声音:“是的先生,按您的要求,没有拆封,保证全新的。”
“给我打有什么用,报警电话110不谢。”郭发忽地警觉起来,她可是个阴险的女人,从来都是神出鬼没,谎话连篇的呀!
“嗯嗯嗯,好的,先生。”阴险的女人正发出无辜、胆怯的声音。
“你确定你在书店是吧,不是耍老子?”郭发的太阳穴就要爆开,古井里头的心蹭地一下蹿到嗓子眼。
“对的,先生,剧情没错的,男主角想要和外界联系,但是女主角却把电话线都切断了,他的腿也骨折了,情节完全符合,就是史蒂芬金的这本小说。”
这又是什么鬼东西,表露危险的暗语?“操!你别挂!”郭发倒吸一口凉气,站起身来:“我现在过去。”
“好的先生,我现在就在店里。”
郭发把电话随手撇在轮胎上:“师父,我之前用的那个台球杆呢?”
杜建树正在八卦的心一颤:“你要是干啥?那都是凶器物证,早就让警察收走了。”
“不是,你记岔了,我那天砍人是用的斧子。”
杜建树:“那我不知道。”
郭发拿起轮胎撬棒,径直走出院子大门,看到熙攘的人群,又把棒子藏在袖口中。
杜建树追出来,人已经开着车驶出好几十米远,他站在迷蒙的尾气里呼喊:“傻小子!你要干什么?”
郭发探出头:“师父,我去救个朋友!十万火急呐!”
那种紧迫的神色,似曾相识,杜建树想起少年时的郭发,那时他总是和女儿杜楚楚一起东奔西跑,不知道忙些什么,他担心女儿被他带坏,忍不住发问,企图阻拦,可两个小人儿总是讳莫如深,学着武侠剧里大侠的模样,倒真有些江湖气。
蓝调时刻(五)
——“我说!要不要接吻?!”
——“别了,中午吃的大蒜,有味儿。”
郭发风风火火赶赴解放书局,齐玉露正在柜台里低着头盘账,她穿着黑白相间的工作围裙,头戴鸭舌帽,一副乖巧的样子;店内门可罗雀,似乎并没有什么异常,他心想自己大概又被骗了。
齐玉露却忽地抬起头,朝门口的他挥了挥手,郭发分明地瞧见她的手近乎痉挛地抖动着。
“郭先生,您来了?怎么这么快,等我帮你找一下。”她的手似乎不受控制,过了好久才拧到一个刚好的角度,指向面前的一个方向。
“啊,那啥,我正好在附近吃饭呢,正好过来了,”郭发一面自然地说,一面循着指引看过去,在第三排文学书籍的架子尽头,一个额角流血的男人正呆若木鸡地蹲坐着,“行,你慢慢找,我再四处看看。”
郭发绕了几圈才走过去,原来那个人的不止前额有伤,后脑也有伤:“兄弟,怎么事儿?脑袋挂彩了都不忘看书呢?多痴迷啊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