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长睫羽微动,最后还是睁开眸子。
印入眼帘的,是相处一宿尚且陌生的少女面孔。她穿着昨日那身裙裳,简单梳洗过一番了。此刻盘起的黑亮发髻上,颤珠蝴蝶随美人垂首晃动双翼。
“臣妾伺候您更衣?”
经过一晚,她也摸出些这位年轻天子的边角。
他不喜女子触碰。
先前被拒过一回,所以尚芙蕖这次只问,没有主动上前。
果不其然。
陆怀看了她一眼,语气沉静道,“你昨晚劳累,还是歇着吧,让齐忠进来。”
一个时辰多的背书,十多次暗戳戳的打哈欠,就差把不爱读书两字写在脸上。
候在外殿的齐公公闻声而入。
原本还纳闷陛下今日怎么没有起床气。结果就听到这话,脚下趔趄,高兴的差点脸先着地。
珠帘被打起,一排呈着梳洗用具的宫人鱼贯而入。
尚芙蕖还是头回见这架势。
搭不上手和嘴,只能安安静静扯着帕子,低头站在旁边。
不消多时,终于送走了这尊大佛。
离开时走路还有点瘸。
齐公公又是暗吸一口冷气,看她的眼神彻底变了。
“臣妾恭送陛下。”
松下一口气,尚芙蕖只觉整个人都活过来了。
“姑娘。”小蝶上前扶住她,“要不要拆了头发,再去补一觉?”
要知道从前在家,自家姑娘都是睡到自然醒。
有自己的一套养生大法。
晨光熹微,天幕还笼着层乳白的薄雾。尚芙蕖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发鬓,摇头,“午睡再一起补,现在重新给我选个衣服,梳个头发,我们去寿安宫。”
“采女,要这么早吗?”杏儿手里端了一盏银耳莲子甜汤,“这个点,只怕太后娘娘还没起身呢。”
能让尚芙蕖上心的东西不多,吃食就是其中之一。
这汤不过昨日晚膳后随口问的,毕竟她只是个位份最低的采女,犯不着急于讨好。但今时不同往昔日,过了昨晚后,整个菡萏轩都水涨船高。
望着铜镜中那张模糊的美人面,尚芙蕖说道,“那我们就在殿外等着。”
她不懂深宫生存之道。
阿娘也不懂。
在这之前,这些似乎离她们太遥远了。所以能教给女儿的,只有低调行事,明哲保身几字。
但以她从书里汲取到的经验,第一晚侍寝的嫔妃往往会被针对。具体就表现在见太后这件事上,嫔妃们默契早早到场,以衬出那个人的‘晚’。
这时候,不是迟到也得是了。
尚芙蕖不喜欢麻烦,而省去麻烦的最好方法就是从源头掐灭。
不是喜欢早到吗。
谁还能比鸡还早的皇帝早呢!
小蝶已经开了那只从家里带进宫的箱子,问她,“采女,今天要穿哪套?”
尚芙蕖沉吟下道,“拿件新的,素雅端庄点的,别太显眼就行。”
她没见过太后,不清楚对方喜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