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突然问:“陛下准备将沈恪安排到哪去?”
那日就想问,但被他提出要留寝的话,弄的心神恍惚。
案上的滴水更漏一声接着一声,夏虫蛰伏在窗下跟着低鸣。
有水珠溅在淡青脉络起伏的手背上,顺着骨节分明的长指滑落,最后滴在那寸莹白如雪的脖颈上。
少女似被凉意激的一颤。
他喉结微滚下,声音发涩,“他对边境十分熟悉,正好可以填补军师一职空缺。”
沈恪再怎么说身上也流淌着顾氏的血,罪臣之子就是他人攻讦的天然利剑。
而军师这个职位,说大不大,没有发号施令的决定权。可说小不小,战场瞬息万变,谋略更是取胜的关键。将人放到边境,远离争斗中心,确实是最好选择。
先前这些,尚芙蕖还得听他拆分,再细细说给自己听。
如今倒是不用了,一说她自己就能通。
孟氏的事却是不敢再问了,怕等会儿哪里没寻思好,又将他给点着了。
“陛下今日辛苦,早些歇息吧。”
上回同一张榻,这次更不能将人赶到侧榻去。
尚芙蕖其实还是有些不自在的。
若是像一开始那般完全不相熟,她反倒不会这样。但就是这种已经认识,两人之间又似有若无地搁着什么的……才更心慌。
静夜沉沉,她平复下心潮,将勾着的幔帐轻轻放下。
身后视线一直落在她身上的少年,慢慢走近过来……
明珠在握】
那双墨色长靴停至她跟前,衣袂相接。
男子朱红的绦带垂在她双膝上,像一团浓烈明艳的火。
尚芙蕖被烫到般,大气不敢出。很快,那团火动了。绦带顺着她的膝前滑落,少年半蹲下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伸过来。
“你的东西,方才掉了。”
他嗓音很轻,轻的仿佛低喃耳语。
尚芙蕖抬眸,只见一只小巧玲珑镌刻她名字的银制长命锁,正绕在他修长指节上,烛火一照,莹润柔和。
散发幽幽的光,似乎就在那儿等着她伸手去拿。
“谢谢……”
她极快要接过来,却发现系绳缠住了对方的指尖。
心跳蓦地少了一拍,尚芙蕖鬼使神差地低下眼眸,悄悄看去——
晃动的火光中,年轻俊美的帝王半跪在她身前,长袍曳地,马尾高束。他正仰头看她,脊背微微弓起,劲瘦有力的腰腹线条隐没在衣袍下……夜深人寂,一种莫名的禁忌感沿着脊椎骨攀爬,激起细密难言的颤栗。
这么近的距离,她甚至能清楚闻到对方衣袍上的水沉香,不同往日的疏离淡漠,像是被那团燃着的明火,染上温度……
先前在心底搭好的高台一触即倒,她近乎仓惶地想要错开视线,却反撞入那双漆黑如墨的凤眸里。
“是长命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