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也是巧合。”
孟朝进笑道,“有家仆今早在河边捡到一块帕子,我认出是你的,又打听到昨日祭祀大典闹了点动静,就带人过来寻你。”
两人寒暄几句,孟朝进忽然提及,“芙蕖,还有尚伯父的事你不必过分担忧,以你我两家之谊,定当全力相助。”
尚芙蕖忍不住抹泪,“是我不好,连累了阿爹……”
当日挣扎反抗的代价,便是从她亲人身上讨回。
听着孟朝进轻声安慰她,陆怀静静靠在石壁上,望着火堆余烬,其中焰红闪烁,经过一夜燃烧后余温仍旧炽热。
对于这次半步不离地相护,心里也有了估量。她不顾一切跟着跳下来,为的是救入狱的父亲。
为保命她得罪了宋党。
所以,自己这个唯一能与宋党抗衡的皇权代表,要是死了,尚家的处境只会更加危险。
尽管从一开始就知道,非亲非故,必有所图。但亲耳听到这些,喉咙里还是像堵了一团棉花。
不论有无企图,这份恩情都无可置疑。但真正让他噎得厉害的……恰恰是那个非亲无故。
“对了。”少女终于想起他了,“陛下还在里面呢!”
第一次听说这人,是从暗卫口中得知的。
他并不是不通情达理的君王。
旧情二字,当时听来只觉轻飘飘,还能轻拿轻放。不知从何时起,却越来越像一块被细绳系起来的铁块,悬在心尖上。
沉甸甸的。
随时有可能掉下来……
面容温和的年轻男子走到他面前,视线交汇那一瞬,灰烬中的火花乍然跳了一下,炸出声响。
两人之间似有静默。
气氛微妙,但终究是孟朝进垂下眼帘,“草民恭请陛下圣安。”
只一眼他便有预感。
尚芙蕖此生都不可能出宫了。
…
遇刺一事闹的满京风雨。
从看到刺客第一眼起,他就把剩下的算盘全都打好了。
长公主和安王是已死之人,不足为惧。所以不管是前者还是后者,这口黑锅都得是宋党背。
水里飘一会儿,就换这么个难得机会,稳赚不赔。
长舒一口气,他搁下手中朱笔,盯着案前翠绿欲滴的云竹。面色和语气都无波无澜自然而然地问起。
“尚美人今日下午做什么了?”
她救过他一次,理应回报,所以多过问两句也是应该的。
但为什么给她晋位份,还要专门绕一个大弯子把后宫所有人都往上拔一级,他就说不出来了。
天气渐渐热了,偶闻几声蝉鸣。
齐忠擦了擦额角上的汗,说道,“去赵容华宫里了……”
见他神色略有迟疑,似乎想问什么又不敢问。天子眼都不抬一下,骨节分明的手指铺开奏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