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越来越有意思了,村上朝下属看了一眼。下属会意,不久后带回来一个侍者打扮的青年男子。
村上其井:“你不要紧张,只需要如实回答就好了。昨天,柳琴小姐添过茶没有?”
“回……回长官,添过,我亲自进包厢添的茶。”
郑时朗:“什么时间,当时秦少爷进饭店了吗?你进去之后看到了什么?”
“大……大概是六点五十分这样,柳琴小姐说包厢里的茶水喝完了,叫人去添,我就进去。当时秦少爷已经进了饭店了。我……我进去看到空的茶壶,只有柳琴小姐用的那个杯子里还有点茶。”
“有打斗的痕迹没有?”
“回长官,没有的。”
郑时朗闭上眼,微微抬头,像是在思考,片刻后回神:“那味道呢,你闻到了什么特殊的味道?”
“味道……香味吧,那天桌上摆的是最新鲜的花,萧老板吩咐过的,应该是花香吧。”
郑时朗看看村上其井,又看向青年侍者,温和地笑了笑:“我要问的事已经问完了,没事了。”
青年侍者被带离会议室。村上其井默然思考了很久,终是不解。正欲开口询问郑时朗,不料郑时朗先开了口。
“那少佐,我应该可以走了吧。”
“哦?”
“秦少爷到的时候我们的宴会才真正开始,在此之前,我都在翻译书籍,众人皆有目共睹。秦少爷到后,柳琴小姐添了一次茶,并且她的茶杯里还有喝剩的茶水,根据即刻生效的药效,可以判断出当时她还没被下药。她是在七点十五到七点半被毒杀的,也就是说,凶手在七点十五到七点半给她投了毒,是这样吧。”
“所以呢?”
“宴会开始后,在座之人只有我,从未离开过包厢。我想其他五位都能替我作证,那我又怎么可能下毒呢?再说这药市面上并不流通,能轻易拿到的人只有秦少爷和赵老板,我不过一介文人,又去哪里弄来这毒药。说到这里,您可以理解了吗?”
村上其井不禁拍手称赞,郑时朗的每一句发问都不多余,正是这一个个看似没有关联的问题,串起了这份完美证词。刚才那个看似无关的问题,彻底排除掉了郑时朗最后的嫌疑。
“好,郑先生一表人才,逻辑清晰,令人叫绝。虽然你已排除了嫌疑,但也别着急着走嘛。不如给我一个面子,帮我一起破了这迷案,你说怎么样呢?”众人陪村上其井站了许久,终于见他坐下,亲手倒了杯茶,推到郑时朗面前。
“实在不好意思,报社还有稿件没有处理完,鄙人或许没办法帮少佐这个忙了。”郑时朗颇不给面子,没有接下这杯茶。
“哦……真是可惜。不过走之前,还是花点时间帮我一次吧。既然你是唯一一个没有出包厢的人,你可以告诉我,都是哪些人,在哪些时间出了包厢吗?”
“六点四十五,秦少爷到宴,宴会开始。
七点零五,周小姐出包厢。
七点十分,周小姐回包厢,赵老板出包厢。
七点二十,钱局长出包厢。
七点二十五,梁馆长和秦少爷出包厢。
七点三十,钱局长和赵老板一起回包厢。
七点三十五,梁馆长和秦少爷回包厢。
七点五十,警察进入包厢。”
沉默了许久的梁浮突然出声:“没想到时朗一边翻译,还能对时间有如此高的洞察力。”
“过奖了,时间就是生命。对于自己的生命,当然要格外留意,这大概是我的职业病吧。梁馆长对我说的时间点有什么疑问吗?”郑时朗四处看了看,“我看大家手上都戴着表,如果对我说的时间点有什么疑问,可以提出来。”
“我有。”秦霁渊偏偏在这时候出声,不肯轻易放过郑时朗。
秦霁渊抓过郑时朗的手,将两个人的手表时间比对了一下,而后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纠正一下,我是六点四十四到宴的。你的手表快了半分钟。”
“……对不起。”郑时朗低头将手表调慢了半分钟。
村上其井:“大家对这个时间点有什么异议吗?”
没有人出声。
“好,那就按这个时间点。这么说,周小姐的嫌疑也被排除了呢。毕竟没到七点十五,她就已经回到了包厢。周小姐今日无故受伤,也正该回家休整一下。那郑先生和周小姐,你们可以先离开了。”村上其井还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让人看了很不舒服,“郑先生,改日有机会一定要好好切磋切磋棋艺啊。”
“少佐若不嫌弃鄙人这上不了台面的技术,鄙人自会备好茶水恭候您的光临。”
出门的最后一步,郑时朗回头,望向秦霁渊。他还是一副大少爷模样,看不出什么紧张,甚至还得意地朝郑时朗挥了挥手。郑时朗眉头一皱,转身走出了会议室的门。
此时正午,街上的人愈发多了。街头巷尾都冒着香喷喷的热气,不断有食客被热气吸引过去,或点上一碗混沌暖胃,或买上几个鲜肉饼,让香气去勾他人的胃。周林和郑时朗一同坐在后座。周林早上本就没吃什么,又挨了一脚,此刻瘫在座椅上。她小心地朝郑时朗那边靠了靠,轻声问:“郑先生,你说,我们真的出来了吗?”
郑时朗的手覆在那本厚厚的外文书上:“当然没有。回家休息一下吧,收拾收拾行李,我猜,今晚还得在警察局过。”
这怎么可能是说两三句话就能脱身的呢?
“那,我们还要在警察局多少天?”
“不知道,幸运的话一两天,侥幸的话天,如果不幸……还是别想那么多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