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决定把这些包送到济南。他用了两个大行李箱把这些包装进去,又周六一大早开车五个小时到济南的家。到家才上午11点,真好,爸妈果然都不在家,估计又和大伯去南部山区垂钓去了。大伯去年已顺利退休,平时最爱找爸爸一起下棋和钓鱼。
他的卧室是箱体床。他翻起床垫,掀开床板,把这十一个包都塞进去,空间刚好够用。他再把床板放下,重新铺上床垫,把床单被子整理好,这下应该爸妈看不出来了。
他到厨房给自己煮了一碗面,吃完回卧室午睡两个小时,起床后又看了两个小时电视。终于磨蹭到下午四点,他才给妈妈打电话:“妈,我到家了,我把上次你要的鱼肝油给你送回来了,不提前告诉你,是想给你和我爸一个惊喜。”
一个小时后,宋轩爸妈从南部山区风风火火赶回来了。爸爸哼着小曲去厨房备菜,妈妈坐在沙发和他聊天。这是一幅温暖的家庭画卷。
宋轩爸妈,已经习惯这几年每次都是宋轩自己回来。他们知道儿子婚姻可能过地不好,但是也不多问。若他想说,他自己会说的;若他不想说,问了只会徒增他的烦恼。
吃完晚饭不久,宋轩的手机响了。他一看来电显示是“岳父”,立即拿着手机回自己卧室,还随手关上房门。
“宋轩,我给张曼打电话关机,现在我和你妈站在你家门口,你给我们开一下门吧。”张曼爸爸的声音很急躁,还不忘尽量纠正自己的地方口音,害怕宋轩听不懂。
“爸,你们到北京怎么也不提前和我说一声?我不知道你们要来,今天回济南了。张曼去美国出差还没回来。要不先给你门锁密码,你们先进家里好好休息一下。我明天下午就到北京了。”宋轩尽量让声音保持平稳,心却紧张地怦怦直跳。
“你妈妈晕车,从机场打车来你家,路上很堵,师傅开车磕磕绊绊,你妈差点吐了。现在她特别难受,你给我密码吧,我们先进去。”张曼爸爸的声音还是透露出失望,不过他也在尽力克制情绪。
“840822,再摁一个号,你就能打开了。密码是曼曼的生日。”宋轩在电话这边告诉他们开门方法。当听到张曼爸爸说“开了”时,他如释重负,抓紧挂断电话,连“再见”都没说。
张曼爸妈这是搞突然袭击,显然已经不相信宋轩的“张曼美国出差”说法。毕竟,张曼已经“人间蒸发”两个星期,即使出差手机也不能总关机且就此消失不见吧?
宋轩坐在卧室的床上,拿着手机发呆。他真想就此住在济南,不要再回北京了。他不想面对张曼的父母,甚至不想再面对张曼的案件。他的人间理想本来就是平静简单的生活,怎么就这么难实现?
他给冯杉杉打完电话后,重新回到客厅,对正在看电视的爸妈说:“我明天中午不和你们去大伯家吃饭了。有个大学同学从美国回来,在北京转机呆一天,我算错了日期,以为是后天,刚才打电话才知道是明天,我明天吃完早饭就回去,下次再去看大伯。”
他的爸妈相互对视一眼,再一起望向他,点头表示理解。只是,他的妈妈补了一句:“小轩,我们是你的爸妈,若你有什么难处,可以告诉我们,我们不添乱,只会尽力帮你。”
宋轩低声说:“知道了,我回屋睡觉了。”
等宋轩第二天下午两点开车回到北京后,他没有回家,先来到和冯杉杉平时“接头”的咖啡馆。俩人商量了一个小时,又给王律师打了一个电话,决定还是开诚布公地对张曼爸妈说明事情原委。
“你是张曼的上司,张曼爸妈虽没有见过你但是一直知道你,你能不能和我一起回去和他们说?”宋轩有些不好意思地提出这个请求。
“好吧。”冯杉杉装出一副勉为其难地样子。
其实,宋轩不说,她也打算和他一起去。就他那个笨嘴拙舌,她怕他把张曼爸妈惊吓地当场晕过去。
他们一起把车开到小区地下车库。下车后,冯杉杉跟在宋轩后边,手里提着一个汤臣倍健礼盒。这是她今天上午临时去超市买的,打算送给张曼爸妈的见面礼。
坐进电梯,宋轩“摁”上17,两个人都紧张地不说话。等宋轩打开家门时,张曼爸妈两个人正在家里大扫除。张曼爸爸在弯腰拖客厅的木地板,张曼妈妈拿着一块抹布在擦电视柜。
他们看到宋轩带回来一个陌生女人有些吃惊。冯杉杉马上自我介绍:“叔叔阿姨,您们好,我叫冯杉杉,是张曼的同事兼好友。您们应该听张曼说起过我吧?”
张曼妈妈放下手中的抹布,脸上露出笑容:“曼曼回家时总说起你,今年春节她和你打电话时,我还在旁边听着呢。曼曼不想让我听,拿着手机回房间了。”
冯杉杉把汤臣倍健礼盒递给张曼妈妈,又自然地拉着张曼妈妈坐到沙发上。宋轩殷勤地去泡茶,说要让大家尝尝他刚从济南带回来的大红袍。
寒暄完了,茶也泡好了,总是要进入正题。冯杉杉看宋轩,示意让他先开个话头。宋轩低着头,就是不说话,一副“反正你在就不用我了”的架势。
“阿姨,曼曼在公司被人陷害了,现在暂时在看守所。我和宋轩正在积极救她,过几天她就出来了。您放心。”冯杉杉说这些话时声音风轻云淡,她想尽量降低这件事情的杀伤力。
可是,她错了。她低估了张曼妈妈的反应。
张曼妈妈一下子拽住冯杉杉的手,声音短促急切:“你说什么?曼曼进了看守所?她是犯罪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