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亏她从王律师转告的话中,听到了冯杉杉的坚持不懈和全力以赴。要不然,以现在的局面,她真害怕自己成为这次千易高层内卷的唯一牺牲品。冯杉杉开发的找杨洁前夫吴岩的这个思路,听上去有些无厘头,说不定真的有效。到现在这个时候,哪种方法也都要试一下,也算是“病急乱投医”了。
不过,这种思路,也只有冯杉杉本尊才能想出来。
想到这里,张曼的嘴角微微上扬,她都想到冯杉杉和王律师说这个思路时那种得意又夸张的表情,肯定惊地王律师心中暗想“这是何方神圣”。
又想起自己的爸妈,张曼仰着头对着天花板,轻轻地舒一口气,似乎要把心中的积郁全部呼出去。她太了解自己的父母了,他们现在这个时候来北京,哪儿能帮上忙,不添乱就不错了,也不知道宋轩有没有耐心来应付他们。
不过,她又十分心疼自己的爸妈。从小就被他们视为骄傲的她,现在竟然进入看守所,他们肯定受不住这个重大打击。她都不敢想象妈妈听完这个消息之后呼天抢地的样子。可是,她又能怎么办呢?
躺在硬木板上,张曼翻来覆去地睡不着。上周一见完王律师后,她整个人都是雀跃的,感觉“太阳当空照,花儿对我笑”,一切开始充满希望。今天见完王律师后,她的心情异常沉重,未来到底在哪儿,真的能够看见胜利曙光吗?
正在张曼胡思乱想时,狱警在监室的门口喊:“23号,出来。”
23号是张曼。她们在这里都没有名字,一个个不同的冰冷数字代替了她们的真实名字。
张曼心一沉,应该是警察又来提审了。
她大喊一声“到”,从硬木板上站起来,向监室门口走去。
这真是一个忙碌充实的周一。
暴风雨终要来到
这次审问,还是上次的高警察和矮警察。
高警察坐在桌子后边,低头翻着案卷,听到张曼进来连头也不抬一下。
矮警察昂首挺胸地坐在高警察旁边,把张曼从头到脚扫视一遍,声音似乎是从鼻子发出来的:“吆,又见面了,你呆在这里半个多月了,还适应吧?是不是快把这里当成家了?”
张曼找到凳子坐下,上身挺直,双腿并拢,把带着手铐的双手自然地放至双腿膝盖处。她望着矮警察,眼神丝毫没有畏惧之色:“还适应,不过这里不是我的家,我没有犯罪,我要尽快回家。”
矮警察“噗嗤”一声笑了,声音里全是嘲讽之气:“你那个同伙杨洁今天上午已经全部交代,你是很难回家了,估计下一站就是监狱了。”
张曼不理会他的话,在心里默念:“他说的全是假的,全是假的,是故意刺激和引诱我才这么说的。不准上他的当,不准上他的当。”
矮警察看她不说话,而且面部表情也没有任何起伏变化,就又甩出来几句狠话:“以为我骗你,是吧?那就让你听几条犯罪干货,你就是标准的不见棺材不掉泪。”
高警察这才抬起头来,左手放在桌子的案卷上,右手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水又放下,用不紧不慢地语气说:“以下是杨洁交代的内容:2017年元旦,她送你了一个香奈儿包,在skp买的,价值5万元,有发票,在蓝行财务那里已做账;2018年国庆节,她去美国玩了半个月,回北京时帮你带了一个迪奥的包,还给你买了两套娇兰御廷兰花的贵妇面霜,加起来一共4万元;2018年春节,你带爸妈去日本玩,订旅行社,不是,你们那个叫高端私人定制旅行,那9万8千元你是转回给她了,不过她又送你了一条梵克雅宝四叶草项链当春节礼物,价值2万元。你看以上三条是否属实,反正杨洁已经在供认案卷上签字了。”
张曼听完这些,面色依旧平静,没有警察预想中的神色陡转,似乎也没有攻破她的心理防线。
她把带着手铐的双手从膝盖挪至大腿中部,再抬头望向两个警察,说话声音依旧平稳:“那个香奈儿的包,第一次在派出所审问时我就说过,是送给一个媒体高层了。我可以把这个收礼人的名字写给你们,你们直接去找她核实。你说的那个迪奥包、娇兰面霜,梵克雅宝项链,我一个都没有见过,更没有收过,要不你把杨洁也叫到这里,我和她当面对质。若她真这样说过,还案卷上签过字,那我就想问问她,她为什么要诬陷我?”
矮警察开始愤怒了。他把声音特意抬高八度,神情严肃又凶恶:“我把杨洁叫过来,是让你们串供吗?上次审问你,你就要叫杨洁当面对质;这次你又要叫杨洁当面对质,你以为看守所是你的家,任你为所欲为吗?”
张曼眼睛盯着矮警察,声音里没有一丝退让和畏惧:“你说杨洁送给我东西,我说没有,那不让杨洁过来当面对质,还有其他更好的方法来核实吗?我再说一遍,我没有收到上述任何物品。”
高警察饶有兴趣地看着张曼,似乎是在观摩银河系外星球的一个异类物种。他突然站起身,大步流星地走到张曼面前,扔给她一张皱皱巴巴的a4纸,又回到审讯桌前,神情甚是自鸣得意。
张曼双手接过这张天空“飘”来的a4纸,放到并拢的双腿上,用手把纸张尽量抚平。她低头一看,上面密密麻麻地写满何年何月何日送出何种礼品,按序号依次排列,一共有34条。
她认真地把逐条内容看完,越看内心越平静。她确定这不是杨洁的字迹,那这张所谓证据的a4纸,要么就是警察“诱降”她做的假证据;要么就是陈晓峰把很多暗单上的礼品汇集在一起,警察误以为全都是张曼受贿,才让他们有了胜券在握的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