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不满意她的走神,晏屿青又重复了一次,这次咬字很重:“抱紧了。”
什么抱紧不抱紧的?这是抱不抱的事吗?
淮鸢觉得她真是多心了,眼前的男人怎可能会耽于往事,一蹶不振呢?
她立时松开环在晏屿青身后的双臂,气急败坏道:“我没有要抱你,我是安慰你。”
晏屿青埋头笑了两声,随着他的抖动,淮鸢身体也跟着抖了两下,鸡皮疙瘩马上传了全身。
晏屿青知晓她的不自在,很快地抬起头,昏暗视线下,根本看不清他到底哭了没哭。
正琢磨着,晏屿青一脸平静道:“没有什么需要安慰的,我早有猜测,如今只是多了一分肯定罢了。”
这话淮鸢不敢接,顿了下才道:“你早有怀疑那个女子?”
晏屿青偏头静静看着她,什么也没说,但那意思再明显不过:你知道是谁的。
沉默片刻,淮鸢也明白了,不是那女子,除了皇帝还能有谁,不过这皇家秘辛她怎么敢随意猜测妄言,一下只得封了嘴。
晏屿青笑了笑,道:“在我面前,你什么都可以说。”
淮鸢噗嗤一笑,凑近道:“那怎么成,我要是当面说你的不好,你不得生气呀?”
恩爱如父亲母亲那般,在争吵的时候,母亲指责的话语还是如同利剑狠狠刺向人心,那时父亲向来温和的面容也变成阴颓模样,难过又可怖。
谁知,晏屿青抿唇,道:“我有什么不好的地方,你一定要说,我会改。”
淮鸢一愣,猝然睁大了眼睛。
晏屿青被她神情逗笑,牵起她垂在身旁的手,道:“傅伦已经回京,暗卫来报,京城已有白神医的流言传出。”
淮鸢一听,乐得眼睛都看不见了:“白神医?!哈哈哈,他会不会吹得太过头了些。”
她的确对自己医术有几分自信,却也明白自己离神医还远得很,虽说听见是很开心的,不过伴随而来的心虚倒是更胜一筹。
晏屿青没有跟着一起笑,平静道:“你已是我见过的大夫中的佼佼者,你的仁心远超他们,待医书撰毕,称你一声神医不过分。”
淮鸢没料到他对自己评价这么高,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眯起眼睛摆摆手:“哎,我也没那么好啦,世间何其大,我能寻得到的不过万分一,能详细记录下的就更少了,若是花上个一辈子,也许编撰的医书才能达到父亲所愿。”
“那便花上一辈子。”晏屿青温声道,“谁说这医书只能编一册?”
淮鸢惊讶抬头,想了想,也笑了,不过转瞬即逝,她又叹气道:“只是如今,我编撰医书的目的已然不纯。”
父亲期望的是,此书能解大多因贫却有志之人困境,能让世间无药可医之人少去,可如今,她更想凭借此书得功名,入京城,那些伟岸的,光亮的,不知何时已被抛之脑后。
晏屿青拉着她走向海,再往前一步便会被海水吞噬。
风自身后吹向大海,卷过衣裙发丝,身上因潮气微微发黏的感觉被风一吹,清爽了许多。
晏屿青道:“陆地凉,海面热,因而生了风。”
他们站在原地,从未挪动,可海浪却距他们一次较一次更远,淮鸢知晓,这大抵便是书上所说的“退潮”。
她眼也不抬,道:“你是想说,这风不是为我而来,我却也受了恩惠,是吗?”
话还未说,听的人已经抢去说了,晏屿青忍不住笑了笑。
淮鸢无意识勾了下嘴角,道:“谢谢你啊,你说的我都明白,我已想好,所有的心有亏欠,待一切结束,自会弥补。”
二人在海边走了一会儿,淮鸢肚子饿得咕咕叫,这才记起还没吃饭,又往回走了许久,远远闻见孜然椒香夹杂着肉香顺风飘来,定睛一看,成珺他们不知在哪儿找来个铁架,零星火光蹦出,香味便是自那儿出来的。
“叔公!你们来得正好,这鱼刚烤好,可香了!”
成珺隔着大老远挥手大喊,云泷闻声朝他们挥了挥手,没来得及说话又被梁宣指使着给烤架上的肉翻面。
倒是稀奇,云泷个最不爱被拘束的女子,竟有一日能高高兴兴地被人叫来唤去,毫无怨言。
虽在烤架前忙活的是云泷和阿德,可他们只能叫代出力,真正的厨师其实是站在上风口,距烤架数步外的梁宣,双手环臂,时不时挥着扇子摇走不慎飘来的烟气。
淮鸢吃了两口忍不住大赞:“这调味真好!”
烤的大多是方才捕上来的鱼虾,架在烤网上还活蹦乱跳的,新鲜程度不言而喻,最妙的是撒在上头的配料,辛辣而不刺激。
梁宣挑了半日,选了个蟹壳,道:“要我是第一次吃,那定会选这蟹,鱼虾再如何鲜美,中原也少不了,味道总是大差不差,可这螃蟹,可是离了海便吃不到的。”
几人听了,忍不住对那剩下的几块蟹肉蠢蠢欲动,原是没见过,总有些惴惴不安,听她所言顿觉有理。
梁宣满意看着几人又处理起放在脚边的螃蟹,心中捧腹:原来只嫌处理起螃蟹麻烦得很,看来今夜能多吃些了!
嘴上又道:“听阿叔说,你们待这阵风浪之后,便要出海了?”
原先成珺是想着这两日便去,谁知那阿叔说将有一场大风到来,当地人称为台风,到时候整个村子的人都会搬到山上去,停泊在海上的小船用绳索捆在一起,绑在岸上,否则一不小心就会被卷到大海里去。
成珺自幼生在川源城,那儿一年到头都没有什么大风,原是不相信有阿叔说的这般危险,但听阿德说,十几年前也有同他一样不信邪的孩子不听劝,执意在大风来临时到海边,拉也拉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