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婶在听见秦黍的声音时,就赶紧放下碗,又从锅里盛了一碗粥出来,然后又拿了两个馒头出来,秦黍一进来,她立马连碗带馒头塞过去。
秦黍早上来得急,这早食也没吃。眼下还真是有点饿,因此她也不推拒,接过碗,拿着馒头,就跟杨婶一般坐在小方桌旁吃起来。
杨婶咬了一口馒头,看着她,“今儿怎么有空过来?”
“我啊您还不知道嘛,那还不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嘛。”秦黍喝了一口粥,嘴里问道,“您今儿还出摊呢?”
“那可不,一天再不挣也能挣个几十个铜板呢。”
秦黍往杨婶跟前挨了挨,笑道:“您要不跟我去秦记吧,这菜摊就放了吧。”
“去秦记?”杨婶端起碗喝完了最后一口粥,疑惑道:“秦记你们家人不是尽够着嘛,哪还需要我去掺和呀!”
“就是不够才来寻您的。”秦黍三两口就喝完粥,她虽喝得快,动作却不粗鲁,“家里现在又支起另一桩生意来,这人手便不够用了。您也知道这人手好寻,但可靠的人难寻。”
杨婶听了心里一动,秦黍这话说得很明白,她不是寻不到人,而是寻不到可靠的人,所以她来找杨婶从另一层面上表示了她对杨婶的信任。
杨婶有些意动,在哪里挣钱不能挣,况且一看就知道这在秦记帮忙远比她在码头摆摊来得强,她自己又是很愿意和秦家人一起共事的。因此她思忖片刻,不待秦黍多说便也就同意了。
“你家食肆开得好好的,怎么又想起支起别的生意来?”杨婶可是听她家当家的说了,说秦记生意红火,回头客尤其多。这秦记开张短短时日已然在他们那条街都闯出了名气来。
“我宋爷爷他们有家传手艺,眼见在我们这里落下脚,就想将家里的手艺再给支起来。我一寻思着,这也挺好,既能糊了口又能将祖上的手艺传下来。”
杨婶叹道:“这年景儿,手上会一门活计儿比什么都强。”
她站起来收拾碗筷,秦黍便也起身跟着帮忙,“谁说不是呢,就是家里没人手啊,这又是忙着铺子又是忙着这桩事儿还得顾着地头里的事儿,我们家才那几个人,真是一个人掰成两个人用。”
杨婶将碗筷放进木盆里,又从一旁的水缸里舀了些水进来洗碗,秦黍伸手要帮忙,她赶紧将人拦了,嘴里还是接着刚才的话聊,“眼见这又要插秧了,你们家那点人手是转不开。”
她说到这里突然顿住,“我这些日子在码头摆摊,瞧着这街上的乞儿多了起来,虽说是乞儿,但我瞧着那里头也有些青壮呢,你要不去寻摸寻摸几个回去帮衬一下农时?”
秦黍皱眉,“乞儿?这不知来历的怕是不怎么合适吧?”
“这有什么不合适的,这些乞儿为了那一口饭食什么都肯干。他们四散在各处,有的就给那些铺子做个跑腿传个口信,有的就在码头上扛包。”杨婶将碗筷清洗好,抽了一旁挂着的干布巾擦了擦手,“这人吶,只要还能寻着活计踏实养活自己,哪怕是沦落为乞儿那也不算糟糕。”
秦黍觉得杨婶这话给她提了个醒儿,可不是,她不放心的是这些乞儿来历不明容易生乱,可但凡能寻着活计养活自己的都还是想活下去的,不会无端端得那般想不开生乱的。
一想通秦黍也不在杨家耽搁了,她嘱咐杨婶忙完直接去秦记。杨婶看着她一阵风儿似的走了,摇头失笑道:“眼下还真是个大忙人了……”
秦黍先去了码头,这个点没有货船靠岸,秦黍问了人,才在一条巷子里找着了她要寻的人。这是张记酒楼的后厨门口,这群乞丐等在这里估计是为着那点残羹剩饭。
秦黍过去的时候,那老老少少十多个人都用一副戒备又警惕的眼神看着她。
秦家日子好过起来后,全家人衣着都换成了不带补丁的麻,所以此时的秦黍看起来干净整洁、气色又好。这群逃难过来的,可能没见过什么世面,但一个人日子过的好与坏还是能瞧出些许的。
“这位小娘子,你是有什么事吗?”最后还是那群人里的一个老乞丐开口说了话。
“码头扛包的那群人见着没有?”都是乞儿,秦黍估摸着这群人能知道一些消息。
其他人一听秦黍是过来打听消息的,皆四散开来,在巷子里庇荫的地方又躺下了。
“他们去给王老爷家帮工去了,今日不去码头那处。”老乞丐一手拄着拐,一手拿着个破碗,身旁还有一个刚到他胯旁抓着他衣摆的小乞丐。
秦黍和这一老一少对视了一眼,顿了片刻,道:“这张记酒楼后街巷子等了这么些人,你们这老的老小的小,何不换一处地方?”
“这张记酒楼客人多,每日剩得冷饭也多啊。虽说我们不一定抢得过别人,但偶有的三回总能捡着一回不是?”老乞丐笑了笑。
秦黍道:“我给你介绍个地方吧,去后水街秦记那儿,虽然人铺子没有这张记的门脸大,但生意也不差,她们那儿也会剩一些冷饭冷菜的。”其实没有,秦记铺子小,来往的客人还是以那些小户居多,小户吃饭基本不剩什么。就算偶有剩下的,沈荷又是个俭省过日子的人,那点每天剩下的泔水都让她带回了家去喂家里那几只大鹅了。
老乞丐谢过应下。
秦黍问到消息本打算迈步走人了,可谁承想刚走几步,就听见后头传来一道响脆的肚鸣声,她驻足回头看了一眼,就见那小乞丐害羞似的往老乞丐身后躲了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