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黍面色一肃,“军营即将北征,不得休整几日,让士卒好好与家人团聚一番再开拔吗?”
钦州军有一部分是从秀州当地征拨出来的,亲人都在本地。
“休整过了,前几天你杨大哥轮休便是因着这个。”杨婶双手往大腿上一拍,颤声道,“哎呀,这可如何是好啊,他们钦州军明天就要往北开拔了啊!”
秦黍沉思片刻,道:“要不您和杨叔今晚去试试,说是临行前去送别,最好再带些吃食和衣物过去。”
“对对……我看这个法子好,哪怕东西进不去,只要人能出来跟我们见上一面,我们把黍丫头给我们的东西能塞给他就行了。”杨大山一拍双手,激动道,“我们这些老父老母在自家儿子临上战场上再去看一眼,想来素来被大儿称作仁义的将军定不会不许。”
杨婶一咬牙,“那……我们便去试上一试。”这万一成了,可就是给她家大儿多添了一道保命符了!
至于秦黍那保命符是否真有她说得那般管用,事已至此,杨婶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哪怕此时就只是为求一个心安她也得想着法儿将这东西送到她大儿身边去。
秦黍没待多久,她将要紧事说完便告辞离开,杨义送了她出了院门,待还要往前走,秦黍制止了他,“杨二哥,不用送了,我自己回去便成。”
杨义看着秦黍走远了几步,而后轻声问道:“我大哥会回来的,是吗?”
秦黍停下脚步,回头看他,“会回来的,会性命无虞地回来的。”
杨义缓缓绽开了一抹笑,狠狠地点了下头。
秦黍回到秦记时,就见门口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辆牛车,她看向正从食肆出来的宋大郎,“这是做什么?”
“啊,这是我租的,家里要买的东西太多了,不租一辆车回来,那东西都带不回去。”
“那你这会儿不跟我们走了?”秦黍问。
宋大郎道:“我和二郎还有沈叔一起先去各个铺子将那些东西置办齐,然后再一起押送回去。你和荷姐先回吧。”
秦黍闻言便也点了点头,嘴上嘱咐了一句,“路上注意安全。”
宋大郎应道:“我晓得。”
等秦黍和沈荷回了秀水村,眼见过了戍初,这爷三儿还没回来,阖家便有些急起来了。
宋老爹紧蹙着一双眉,“别是路上出了什么事?”
秦关摇头,“我们这道上很久不见盗匪出没了,况且夏收还不错,没见哪个村子过不下去了。”
这盗匪一般多是流民组成,夏收收成不错,自然没哪个村子里的人好好的地不种去当什么流民,这又不是日子过不下去了。
秦黍也觉得不会,这钦州军可没走呢,不会有人敢在他们眼皮子底下作乱的。
她道:“可能是有什么事耽搁了,还是再等等吧。”
“是嘞是嘞……”沈荷虽这般应道,脸上不免还是有些忧心。
直到戍时三刻,院门外才听到人声,秦黍他们一窝蜂地涌到院门处,这时天色已经黑了,还是秦关去灶房点了火把出来,他们才看清宋大郎他们模样,眼见三人并无大碍,这牛车上的什物也不见什么异样,秦黍便代众人开口问道:“怎么回来时辰较往日晚了这许多?”
宋大郎一边忙着卸东西一边道:“今儿也不知怎么了,这镇门突然看守严了起来,把关的军士严查进出往来的人和货物。我们在采买东西时耽搁了一些时辰,在镇门那头又耽搁了一些时辰,这不回来时便就晚了这许多嘛。”
“城门看守怎的突然严起来了?”秦黍上前帮忙,将两张草席抱了下来。
车上的东西很多,但也架不住众人你搬个缸,我提个布袋,不一会儿的功夫牛车就被清空。
宋大郎将木车拆下来,道:“我也不知道内情,以往那城门口只有一个官兵在那值守,既不盘检,也不收入城费,就跟摆设似地,如今不仅左右各添置一人不说,还设了一人专门检查来往车辆和出入的人等,我们家本就天天进出城门的,我想着要打听一些内情,别现在是盘检严格起来,换了明儿就得是加收了入城费了那怎么办?结果——”他耸了耸肩,“什么也没打听出来。”
秦黍跟着他进了院子,叹了声气,呢喃了句,“这又不知道是要出什么幺蛾子,”然后她想起杨大郎的事儿,又叹了声气,“反正我们在镇上,真要有个什么事,不出两天,哪怕是我们塞着耳朵不想知道也得知道。”
宋大郎点头,担忧道:“我就怕,要收入城费。”
秦黍一顿,过了半晌才道:“要真收入城费,我们也是没法子的。且走一步看一步吧!”
事到如今,秦黍也只能兵来将挡、见招拆招了。
沈海带牛去吃夜草,秦家在院子里燃起了火把,秦关将买来的石磨在院子里装好,沈荷便打算趁着夜色将布袋里的小麦磨出来。
这个天气是做酱最好的时令,秦家人得借着这个好时令将所需的酱料都做出来。但如今秦家人白日里所有的空闲都撂在镇上的铺子里,酱料制作又是个繁琐细碎需得人多的活计,秦家人不免就将主意打到了晚上来了。
秦黍拿着小扫帚将磨盘里的面粉慢慢扫到陶盆里,嘴里将今儿杨家发生的事儿一说,沈荷听完,讶异地抬头,“那杨家夫妇两可怎么受得了?!”
秦关推着磨,叹道:“可不是,好好的儿郎一旦上了战场就没见几个能回来的。”
沈荷见磨眼又空了,便往里又倒些小麦,她对秦黍道:“那说了什么时候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