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这会子全是老少爷们儿,沈海又忌惮着院里晾晒的各种曲蘖,是以对上鲁氏时态度还算和缓。但和缓归和缓,不该答应的他一个都没答应。
这鲁氏说是为沈田做小买卖筹借银钱而来,可沈海身为沈田的大伯,哪里能不知道沈田的性子。沈田惯是个好吃懒做的,一个连家里的田地都侍弄不明白的人,你能指望他能将外头的小买卖盘算明白?反正沈海是不信的。
他觉得这就是鲁氏为着银钱随意寻得一个借口,之所以打着沈田的名头来,无非是想让他顾忌着香火承继这个事儿。
可沈海是自家知道自家的事儿的,他倒不是不担心香火这个事儿,只是打前些年他看清了沈田面目后,他就从来没对这个侄儿有过指望,连指望都没了他哪里还需要他来帮他承继香火。沈海又不是没见过那种不成器的子孙最后祸祸家产后等到最后连给双亲凑一副薄棺都做不到。
谁承想鲁氏一看沈海软硬不吃,就又故态重演,直说依照沈海这薄情寡义的性子怪道是个绝户呢,还说沈海就该怨自己福德不修,不仅克妻还无子,生前没有个儿子在跟前尽孝,死后更是一个没有香火祭奠的孤家寡人。
她话说的是一句比一句离谱,沈海那脸更是沉得能滴出墨来,一旁的秦关气得更是发抖,要不是宋大郎眼疾手快地拉住了人,说不得还得闹出事儿来。
老实说,饶是宋家人也算是见过一些世面了,但像鲁氏这般泼皮的妇人他们还真是没见过!瞅她那骂人的样儿,再听那些骂人的话儿,这不知道内情儿的还当是这两家结了什么仇什么怨呢,哪成想这两家会是打断骨头连着劲儿的亲眷呢。
秦黍原本一听见不是那群帮工闹出的事儿而是沈家那头出的岔子,她就大松了一口气,然后便和秦小二、秦小三坐一旁像听热闹似的听着这些闲话。
直到听到秦关复述了一遍鲁氏骂沈海的那些话,秦黍的脸色才沉凝下来,她看着沈荷秦关他们脸上犹自气愤却又无可奈何的脸,她思忖片刻,看向沈海斟酌道:“外祖,你还想过继沈田叔吗?”
沈海突然被叫道,先是一愣,而后听清楚了秦黍的话便是忙不迭地摇头,在场的都是自家人,是以他说话也不怎么顾忌,“沈田那等不成器的我是看不上眼的,要不是顾着你二爷爷的面子,这些话我早就丢到族中说了,省的鲁氏三天两头借着这个话来生事儿。”
沈海脾气是个烈性的,也是个能做事的,打小他对沈河那副过于温吞担不起事儿来的样子,便不怎么能瞧得上,但瞧不上归瞧不上,沈河这性子在没成亲时平素也不碍什么事儿,是以沈海也没为此和沈河闹过什么矛盾。还是等鲁氏进了家门,沈海这才看出了沈河这性子最大问题,鲁氏拿捏住了沈河老实性子成天在家搅风搅雨的,那时沈家老太太老太爷还在,真真是被这儿媳妇折腾得不行。
沈海惯来孝顺又是做大哥的,眼见弟媳妇这般不孝,便也忍不住出来讲几句公道话,但这鲁氏是个混不吝的,哪管沈海这个长兄的身份,说话也是夹枪带棒的一通怼连带的话里也明里暗里将沈家老两口一通说,这沈海哪能忍得下这口气?于是这两家就这般闹将起来了,这其中沈海尤其对沈河怨气颇大,他觉着鲁氏行为这般肆无忌惮,便是他放纵出来的!一个儿子任由自己的媳妇骑在自己的老子、娘头上作威作福,你还能指望他什么?!
自打那以后两家人关系越发的不好起来,后头便是沈家老两口的相继过世以及沈海发妻难产逝世,这其中又因为承嗣的事儿两家人的关系进一步恶化,要不是沈海惦记着沈家老两口临终时的那点遗言,他可能真就和沈河这一家断了来往。
秦黍弄清了沈海的态度后便道:“外祖您既是这种想法,还不如趁早去族中将这个事儿说了,直接断了那头的念想,省的他们三天两头地为了这个事儿来寻事儿。”
这种事其实处理起来不难,只要主意拿得定,态度果决点儿,这事便就能了了。毕竟家事儿里头,谁能先撂开自己那份情儿谁就赢了。而鲁氏之所以能在沈海面前猖狂这么多年,她就是拿捏住了这一点,她觉得沈海舍不下与沈河的那份兄弟情。
沈海有些犹豫,秦黍觑了一眼他的面色,道:“这秋风是好打的,但人要懂得念恩。眼看我们家的买卖越做越大,这银钱也是有的,但却不是能散到这种不懂念恩的人手里的,毕竟咱家的钱也不是平白无故大风刮来的。”
沈海仔细地听着,这院子里的其他人无论是手上做活的还是没做活的都不由地细听着秦黍的这番话。
她垂着眼继续道:“都道升米恩斗米仇,我说一句不该说的话,这二爷爷家里的人不是个知礼的,他们家就那几张嘴,家里还有那些田地在,就这样都没能将自己的日子过上来,可见就不是个踏实本分的。”
虽说种地收成要看老天爷的脸色,但一来秀水村的地利不算差,土壤不肥不薄,只要用了心打理,这田地的产出是能在交出赋税后勉强糊弄住那几张嘴的;二来就秦黍知道的,当年沈海和沈河分家时,田地上沈海这个长子哪怕是承担了供养双亲的重担后,也没占什么便宜。
有田,家里人口又不多,沈河家就这样在秀水村的日子都赶不上一个中等人家,权是因为家里就沈河一个做活的。鲁氏是个身子惫懒的,这沈田也是个好吃懒做的,偏偏沈河两口子还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