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黍在一旁添了一句,“您可以看看成色。”这掌柜的是懂规矩的,之前他只用眼睛打量,没有上手触摸过这些成品槐花。
闻言,掌柜便也不客气,从布袋里取出了一些槐花炭仔细地看了一下成色,顺便还尝了一下味道。他看过槐花炭后才去看炒槐花,过了一会儿,他沉吟片刻看向沈海,“老丈,这样的成色的槐花炭我们药铺收的价儿是一斤三十文,炒槐花则是一斤二十文。”
像秦关六口之家,家里只有三个劳动力的情况下,一年的收入不过是一两银到二两银之间,平摊到每个月的收入也不过是一百文到一百六十六文之间。
所以一听掌柜的话,沈海的眼睛就亮了。在他的同意下,掌柜的就将槐花炭和炒槐花的斤两称出来,别看当时秦黍和两小孩忙活了整一天,但槐花本就不占斤两,更别说还是炮制过后的了,所以等掌柜的称完,槐花炭也只半斤重,炒槐花也才一斤重。
但即便这样,拿到钱的沈海还有些恍惚,就这么些槐花,就挣了三十五文?
他这厢还没回过神来,那厢秦黍已经和掌柜热乎地聊上了。
“你们既不是采药人,又怎么知道槐花可以做药?”掌柜好奇。
秦黍随口诌来,“外祖父去大集上贩鱼,拿粮食和人换来的。”
“不是去卖鱼吗,怎么不是拿鱼去和人换?”掌柜的更是疑惑。
秦黍耸耸肩,“我不清楚,那人只要粮食,最后我外祖连鱼都不卖了赶紧回家取粮才将这个法子换来。”
他问了这么多的问题,秦黍也笑眯眯地反问过去,“伯伯,槐花能作什么用,你们药铺为什么收它?”
“哦?”掌柜的笑,“你们拿粮食去换法子都不问清楚的吗?”
秦黍对上掌柜精明的一双眼,佯做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那人只说槐花能止血,随后便丢了两个炮制槐花的法子就走了。”
“对,槐花的止血效果不错,能治内症出血也能治外伤出血。以后你们要再炮制好槐花我都收。”
“我们那儿有座山,山上草木也多,只有槐花才能制药卖出钱吗?”
“哦?你们那儿还有山啊。当然不是只有槐花才是药材,还有很多其他的药材。你们那儿如果有侧柏叶、紫珠、白茅根、小蓟……我也收。”
“那这些药材长什么样儿,又该怎么炮制?”
掌柜的便就着这些药草的外表和炮制方法详说起来,秦黍听得时不时地点一下头,不知道的还真当她不知道这些药草。
在祖孙两临走的时候,药铺掌柜的还问了一句,“你们拿了多少粮食换了槐花制药的法子?”
秦黍:“三斗稻谷。”
一斗稻谷重十二斤五两,市值十文钱。三斗便是三十文钱了,对于一个农户之家来说,花上三十文钱买这个当时还不知是真是假的法子还是需要一些魄力的。
掌柜的笑了一笑,目送祖孙两离开。
一从药铺出来,秦黍就直奔粮铺而去,沈海忙拽住了人,“你要干什么去?”
秦黍两手一摊,这不是明摆着的么,“买粮。”
沈海就上手拍她,“你这个败家子嗳,咱熬一熬马上就夏收了,还买什么粮!”
秦黍翻了老爷子一眼,“爷,你都说熬一熬了,可咱家米缸我可是看了,没到下旬收粮的时候咱都得饿死!”
“可……可……”沈海“可是”了半天也没可是个所以然出来,他不舍得地摸了摸兜里揣的铜板,最后只得咬了咬牙,“那咱少买点。”
最后秦黍也没少买,她买了一斗稻谷,要不是兜里的钱还有别的用处,她都想直接全买了稻谷完事。
沈海背着沉甸甸的背篓,直叹气,他看了一眼前路,“咱这又是往哪儿去?”
秦黍看了一眼正当空的太阳,摸了摸肚子,“该吃午食了。”她这会儿说的午食可是跟前世一样正儿八经的中午午饭了。
沈海将要叹的一声气就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的。秦黍见状便问他,“您老现在肚子不饿?”
话音刚落,沈海的肚鸣声似是捧场一般的叫起。
沈海脸上微有些尴尬。
秦黍就又道:“您想想咱村里满树满树的槐花,再想想咱那成山成山的药草。”
沈海便顺着秦黍的话头一想,虽说那满山的药草还没个影子,但那满树的槐花却是跑不了,他将那一棵棵槐花换算成对应斤两的药材,那可都是钱啊!
这样一想,想着即将要花出去的钱,他那心好像也不是那么疼了。
秦黍看他脸色再不似之前那般忧苦,便接着道:“马上快夏收了,家里应该买上一些肉食补上一补,这样夏收的时候人也不至于累垮了,所以待会儿咱再去肉铺摊子上看看。”
说到这儿,秦黍还不算完,“您老不是会捕鱼吗,我想着到时候随着网一起拉上来不只是鱼还会有一些壳类还有水底的虫子啊,那些东西也是个好物什,咱也别浪费,不如等会儿咱吃完午食再去转转买点小鸡崽回家?”
沈海都听麻了,这是想将他兜里还没捂热的钱都霍霍了不算,连带他从家里带来的那几个铜板也是没打算放过啊。
沈海不理她。
秦黍就一直叨。
直到见到卖索饼的铺子,秦黍才停下嘴。沈海轻吁了一口气,可算是消停了。
但秦黍的消停也只是消停一会儿,待她跟老板要了两碗索饼,找了个桌子坐下后,她那张嘴便又开始了,“外祖,这个世道咱要钱是没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