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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第1页）

秦黍是会抓重点的，大家一听有人来偷青苗，这还了得！

果不其然，沈海他们一听就再也顾不上刚刚那茬儿了，纷纷在问，“哪儿……哪儿呢？！”

秦黍伸手一指，急道：“那儿，那儿呢！”

赶紧去吧，再不去咱动静这么大，人都得跑了！

其实秦黍他们说话声音并不低，在秦黍说出有偷青苗的贼后，那藏在地头里的贼就想跑，但没敢动。他们抱着侥幸心理，万一那说话丫头指的方向就错了呢，哪有人耳朵那么好使不仅听见了他们发出的声响还辨别出了方位？毕竟就他们自个儿而言，他们还真不觉得自己的动静大！

就这么虽然一方动作慢但架不住另一方存有侥幸，于是乎人还真就这么被当场抓获了，鉴于那吃了一半的罪证就在手边，这下子是连狡辩都没了余地了。

一行人连带着贼都回了秦家。不带回家不行，也不知道是天太黑了还是什么别的原因，反正哪怕是面对着面，秦家人光见着眼睛了也没看见脸，于是也就没认出来这两个贼人是村里哪两个闲汉了。

是的，秦家人普遍认为这是村里人干的。他们附近几个村子在地理位置上都和他们隔了一段距离。那几个村子里的人要真是想偷青苗，只要去他们相邻村子就行，无论是从距离还是秉持着兔子不吃窝边草都远比要来他们这里方便。

可真等到了家，大家这才发现他们想错了。

就着沈荷点的油灯的光亮，秦家人看着对面那两个两张脸上只剩下两双眼睛还看得清的人，大家都沉默了。

他们错了。不是天太黑，而是人太黑了！

两人顶着一头乱糟糟尤似稻草一般的头发，瘦骨嶙峋，周身褴褛，看着就像乞儿一般。

“你们是什么人，怎么跑到我秀水村来了，还祸害我们地里的青苗？”沈海已经确定他们不是秀水村里的闲汉了。秀水村的闲汉哪怕再穷也不至于到他们这般田地。

那两人喏喏不言语，双方大眼瞪小眼之际，最后还是一道饥鸣声响起，才算是打破了这对峙似地局面。

两人中的矮个儿有些尴尬地捂着自己的肚子，他看了自己哥哥一眼，又看了对面还虎视眈眈地盯着他们的一家人，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眼泪直接就出来了。

老实说，秦黍他们乍一看到那两条“黑水”，一开始还有些没反应过来，所以那会儿也没什么怜悯同情的心思，可等后头反应过来了，他们就又是想笑，又是觉得有些囧，到了最后，估计大家都觉得人家都这么惨了，还去取笑他，就太不应该了，于是只得强憋着。

秦黍憋得实在太辛苦了，只能先开口说话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她问矮个儿，“你哭什么？”

“呜呜……”矮个儿哭声呜咽，声音不大，但不知怎么的听着就挺让人心里泛酸的，他抽噎地道：“活着太难了……”

这话还是挺招人共鸣的，于是在场的秦家人都给他捧了场，一致地点了点头。

但点头归点头，秦黍还是没放过他，“生活再难，你也不能去偷吃我们村里的青苗啊！那可是我村里人一年的口粮呢！你把青苗吃了，那难的就该是我们了。”

“我们就吃了一点……”矮个儿哭声还没歇，“我们也不想吃青苗，可不吃我们就得饿死了。”

秦黍抿了抿唇就问，“你是哪儿的人，是前些时候水患的灾民吗？”

矮个儿就点了点头，“河水改道，整个镇上一下子就淹了，要不是我们当时不在家，下场可能就跟镇上的人一样就都没了。一场洪涝，祖父祖母、娘、家里的亲朋好友都没了……”

秦黍皱了皱眉，听着怎么有点儿不对啊，这和河荡沟那附近的几个村落的水患不一样啊。

河荡沟那附近有一条大河，因为隔个几年就会泛滥一下，再加上泛滥的季节固定，所以河荡沟及周边一些村落会受灾也会有人口伤亡，但从来没听说过一个镇都被洪水淹掉的事儿。

要知道这离河荡沟最近的一个镇可就是秀水镇了。

秦黍看着矮个儿，试探性地问道：“那你们镇是——”在哪儿啊？

一句话说了半句就被在一旁一直沉默着的高个儿截了去，只见他冷淡地扫了一眼秦黍，道：“小丫头，你有什么想知道的就问我，不用去套那傻小子的话。”

秦黍倒不意外自己的心思被人看穿，这两人是遭了灾过来的，要是两人的性子都如同矮个儿一样单纯，这一路上怕是也走不到秀水村来。

秦黍眼睛滴溜一转，无辜地笑了笑，“你们是这个架势被我们抓来的，也不是附近相熟几个村里的，我们不知道你们的底细，多问一些也是人之常情。”

这两人都是以贼的身份被抓获的，其实秦黍原本话不用说得这么客气，但是可能是将那矮个儿的话听到心里几分，秦黍心里也有些不落忍，不免言语上就软和了几分。

高个儿听了秦黍的话，眼里闪过一丝诧异，片刻后，语气淡淡地道：“你想知道什么就问吧，只不过我有一个请求，问完之后能不能放我弟弟离开？我留在这里随你们处置。”

对于这种似流民的人，秦黍是不敢随意给出自己的信任的。但又因为同情他们刚遭遇过的大灾，秦黍也不愿意欺骗他，所以她只道，“这个要求我不能答应你。”

听了秦黍的话，高个儿只是沉默了一下，而后便也没再就此说什么了，反而是就着秦黍刚才询问矮个儿的话自顾地说起来，“我们是从赵州清县过来的，父子三人跟着水灾后往南的逃难队伍里一起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