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勋若有所思的转过脸,一句话跳脱的愣是没让冯锡尧接上话:“我没有没认出来。”
“啊?”前面的车子动了,冯锡尧带着点刹,慢慢跟着往前走:“什么没认出来?”
“那天晚上,郑峰做介绍人,你说我没认出来你们。”丁勋食指在车窗的边沿上叩了叩:“我是觉得,不太好说,毕竟得顾忌你的面子。”
“你还不如不解释呢,太伤自尊了。”冯锡尧笑骂,心里却没什么芥蒂:“能喝了不起吗?丁总你得明白一个理儿,从来淹死的都是会水的那一类人。”
丁勋听明白了,笑笑没说话。
倒是齐乐明,傻乎乎的追问:“老大啥意思?会水跟喝酒有关系?啊……我明白了,操!文化人讲个道理都得带拐弯的,真特么累。”齐总一拍脑袋,很认真跟丁勋补了句:“老丁,冯总说你迟早栽在喝酒上。”
关于称呼这件事,自来熟的齐总只用了一天就彻底换了叫法。从丁总到老丁,按他的说法,这样显得关系更铁磁,跟一般人不一样。
老丁不老,也就比冯锡尧大三岁,今年二十六。
最初听到这称呼,丁勋还特较真的解释了一下——我今年二十六,可能长得着急了一点,其实没大你们多少。
结果把齐乐明乐够呛,眼泪都笑出来了。
快到市中心,路两边彩灯缤纷的,还有商家摆出了圣诞树。这样被细雨润泽着,看过去就有了节庆的氛围。冯锡尧低低吹了声唿哨,往左手边抬抬下巴:“看,眼镜店门口穿红裙子的,那双大长腿,啧啧。”
齐乐明动作最快,一听有美女看,两眼直放光,整个人趴到左边车玻璃上:“哎呦,长得也漂亮,真恩正!”
倒是丁勋,懒洋洋只是眈了一眼,没发表意见。
冯大少嗤笑一声,非要逼着他表态:“丁总眼界高啊,这都看不上眼?还是我们a市美女不敌你们帝都的妹子?”
“还行吧。”一听就很敷衍的回答:“一般化。妆太浓了。”
齐乐明这下子狗仔附体,美女也不看了,往前扒着副驾的靠背一句接着一句的拷问:“这都算还行,老丁你觉得啥样的漂亮?哎老丁你是不是有对象了?长得跟仙女儿似的?b市的?长啥样?手机里有照片没?给我们开开眼呗。”
“没有。”丁勋给他一叠声问的脑瓜子疼,不自觉往窗边靠了靠,珍爱生命远离齐总:“要说漂亮,外面那个还没齐总你老大漂亮,行了吧?”
齐乐明先是一愣,跟着狂笑,拍的座椅啪啪直响:“哎呀妈呀,老大,丁总看上你了咋整?老丁啊,你这眼光不能用高来形容了,那是望天高,可望而不可及!我们老大这长相,说仙女儿都委屈他了,那得是,得是……王母娘娘!”
“不会夸人你快闭嘴吧!”冯锡尧笑骂,脸上却莫名其妙有点热:“你们家王母娘娘是夸人的最高境界啊?”
转了个弯,酒店到了。奥迪减了速,闪着双跳拐进停车场。
齐总给这场二逼欢乐多的谈话做了一句话总结:“反正,丁总就是眼界奇高,我等着看他能找个啥样的,能不能赶上我们老大一根小手指。”
三个人前后进了酒店,丁勋落后一步,刚好跟冯锡尧并肩。
“晚上别喝了,你的酒我帮你挡了。”
冯锡尧眼睛亮晶晶的,微微抬头看着他,惯性调戏人的话脱口而出:“谢谢丁总啊,那可真是无以为报,只有以身相许了。”
晚上的酒局儿,孙主任兴致很高。
说起来这么大圈子里面,拐弯抹角的,就那么点儿关系。好比当初提前卖消息扮老好人的李处长,也是看在冯家在省里那一位的面子。大家心知肚明的,你好我好大家好。
冯锡尧不至于清高天真到以为只凭自身努力就可以。有关系可以借用攀爬的时候,当省力则省力,不用也是过期作废。
所以冯大少二十三年顺风顺水的,无论求学还是工作,基本上就风平浪静的,什么磨难都没受过。所以那股子天生的聪明劲儿全用在躲懒上面了。所以能借力的时候必需借力,能躲酒的时候坚决躲酒。
“我说丁总你没事吧?”冯锡尧看着副驾上不知是闭目养神还是闭目昏迷的那位,暗自咂咂嘴,有点幸灾乐祸又不好意思显摆在脸上:“孙主任是出了名的爱酒如命,你瞧瞧我都忘了提醒你了。不过你这酒喝的,也忒实在了。”
车厢里的小灯勾勒出男人峰岭挺拔的面部轮廓,那样堪称刚硬利落的线条,是跟南方男人冯大少截然不同的存在。
发动了汽车,冯大少眼皮一抬,刚好看到被他无情抛弃的齐总歪歪斜斜的爬进出租车的后座,来接孙主任的司机开着车离开了停车场门口。
清了清嗓子,冯锡尧摸摸下巴:“丁总你总得告诉我你住哪儿吧?要不只能到楼上帮你开间客房了。”
缄默了一会儿,就在冯锡尧以为等不到醉鬼答复的时候,丁勋开口了。
“海通花园d栋602,谢谢。”
冯锡尧乐了,特别欠的接了句:“哎呦丁总这没醉啊这是。还记得这么清楚自个儿住哪儿。”
没睁眼的男人抬头揉了下脸,蹭着往起坐直身体,抬起眼睑特别认真的看过来:“别这么叫我,不然我总觉得你是在讽刺我。”
伸手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冯锡尧发动汽车:“想多了不是。我哪能讽刺你啊。丁勋,丁大哥,丁大爷,成了吧。”
有些醺醺然的男人歪着头,竟然有几分难得的孩子气:“我觉得,叫丁大哥挺好。用齐总话讲,这样显得关系近,铁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