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时祺也学着小叶子撇撇嘴,不以为然道:“我是实话实说,你看他们女鬼样子,根本回答不上来我的问题,这种没来由的东西也敢供奉,真是无可救药。况且,着千面罗剎敢受凡人供奉,必然也吃了不少香火,难怪这么难对付。我们现在毁了他的观,说不定还好对付一些。”
宁玉抬手拦住他,生怕他一个冲动真提剑去干:“冷静啊!你们两个,做事要有计划!”
宋时祺和小叶子对视一眼,又看向宁玉:“哦,什么计划。”
宁玉伸出一根手指:“首先,我们得找到千面罗剎。”
宋时祺点头表示同意:“然后呢?救出小春儿,搞清楚千面罗剎做了这么多到底为了什么,召回枉死之人的魂魄送入地府,然后,砸观。”
宁玉的一根手指定在半空,怎么说来说去最后都在砸了着参天观上,宋时祺跟这参天观有什么深仇大恨?昨晚被打得吐血的是自己又不是他。宁玉心中暗自吐槽。
宁玉道:“话是这么说,但是你们也看到了,参天观现在进不去,不拿出些实际证据,我们就算抓住了他,这些村民也会奋起反击的,我们能对千面罗剎动手,能对活人动手吗?”
宁玉说着,示意了一下周围,只见刚刚离开的村民都在附近干活,不时瞥一眼他们,显然还在防着他们对参天观“不敬”。
小叶子眉头一皱:“难不成,放过他?!”
宁玉深出一口气:“当然不是!不过,我想到另外一个对他很重要的地方。”
宁玉抬眼看着宋时祺,后者立刻反应过来。不得不说,这人还是很了解宁玉的,一个眼神就懂他要干什么。
“你是说,人皮灯笼指引的地方?”
宁玉点头:“那地方就在青梧庙后面不远,我们上次去的时候没看见,说明平时这些灯笼会收起来,但琅玕节这几天他要利用这些招魂,所以肯定会扎在那里,村民们在这几天也不会出村,所以,我们先去那里看看,他到底要招什么人的魂魄。”
银丝线人皮灯笼
说是观内无人,但宁玉保险起见,还是让小叶子穿墙进去转了一圈,这小丫头就这点好,想去哪儿去哪儿,从不用担心敲门的事情。
等了两分钟,小叶子从观后晃悠出来,对宁玉摇摇头,肯定道:“没人。”
宁玉这才安心,同两人一起上山。
村路不算平整,临近山脚更是崎岖。近日还下过雨,泥巴地湿乎乎地糊着三人的鞋,深一脚浅一脚踩出一串脚印。
走到一半,就能瞧见屋顶漏雨墙壁漏风的青梧庙。跟村里气派的参天观一比较,真是凄凉无比,凄惨至极。
宁玉望了一眼,道:“差不多就是这附近,昨晚用离火符烧了不少灯笼,应该还有痕迹。”
宋时祺跟在他后面,裤脚上满是泥点子,没顺着他目光打量周围,只盯着泥巴路看。路上除了三人踩出来的泥坑,还有不少杂乱的脚印,大概是昨晚宁玉追着程呼晴和千面罗剎而来。
顺着这些脚印往前看,果然有一团一团焦黑的痕迹。
宁玉踏步而上,走到最近的灰烬前,人皮已经燃烧殆尽,其间有些白色渣块。宁玉顺手掏出一把纸钱,手一扬,纷纷杂杂的黄色薄纸如蝴蝶四散开来,振翅而飞。
“尘归尘,土归土,有德报德,有怨报怨。”
宁玉脚下便是那一堆堆的焦土,踩在此处,他像是冲破了什么禁锢,如上次在七巧村遇见鬾的时候一样。明明前一秒还是众人眼中那个浑身苦味的药罐子,但面对怨灵,身为阴差的压迫感油然而生。
宋时祺在他身后,被这种莫名出现的冲撞了一下。但下一刻,宁玉转过身来,不笑也似笑,看起来毫无威胁。
“走吧。”
近处的人皮灯笼已经化为灰烬,远处的却还好好地挂在树上。
即便是大白天,看起来也有些瘆人。尤其是那人皮的五官像是有生命一样高,跟着三人脚步而转,几人走到哪里,那些东西空荡荡的眼眶便对着哪里。
“青天白日都能有如此怨气,这千面罗剎好大的本事,能镇压这么多的冤魂。”
宁玉叹了口气,不知道是被周围淡淡的腐腥味影响,还是身上伤口又在隐隐作痛,看起来面色更为苍白,几乎到了惨白的地步,他毫不在意,甚至没有感觉一样,道:“这世上,办法总比困难多,但大多数人受道德约束,受法律约束,受各种各样的约束,把路走窄了而已。千面罗剎没有顾虑,自然也懂得怎么保护自己。”
小叶子打了个寒战,道:“他那哪是保护自己,分明是迫害他人。鬼怕恶人,他这样的,反正我是不敢招惹。”
宁玉就笑:“还有你叶老大不敢招惹的?”
听出他语气里的打趣,小叶子无话可说,轻哼一声扭过头去。
宋时祺道:“人只要有感情,就有软肋,千面罗剎也不例外。”
宁玉眉心一跳,一面注意着脚下的泥巴路,一面道:“哦?你觉得他的软肋是什么?”
宋时祺抬手一指。
只见前方一处茂密树丛之后,隐隐透出几分不寻常的颜色。
方才只顾着说话,又是撒纸钱又是惋惜。宁玉这才发觉几人已经走到树林深处,那些人皮灯笼幽幽然挂在树枝上,随风而动,阴气阵阵。
三人信步而行,树林茂密,树荫遮天,不知何时乌云汇聚,竟是暴雨前征兆。方才还斑驳落下的阳光不知何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阴沉下来的天色。
宋时祺和小叶子像是没发觉一样继续靠近那些石碑,宁玉却在此时停了脚步。这千面罗剎不在道观,必然就在这附近,宁愿冒着被地府追责的风险也要残害无辜、暗自行事,甚至占有青梧的香火,说是个单纯的疯子似乎太过低估他,但站在对立面,宁玉也不能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