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听好,”葛深咬牙难藏深恨,“这刀应唤做,鹦鹉。”
一刀两谱,相似相克。
抒南大喝,提刀上前,越寅绝略一错愕,粗过一招半,却听葛深快语提点:“门外晚晴秋色老,万条寒玉一溪烟。”抒南会意,改挂为按,随即——
截、带、撩、崩、抹、斩。
兵过项侧,血满襟。越寅绝迟疑着去捂脖颈,却是死盯住葛深,慢现出得意之色。
薛抒南诧异看去,寄夜眸色藏狂,葛深默然从痛处探得一截兵刃,并非瑟瑟,又像极小雨。
谁知,谁知
“姐姐可知这柄剑头一个杀的,”寄夜手里剑拧转半分,“是谁。”葛深将唇咬了,反手剑花斜去,少年墨发散垂,愈是衬得面容白惨。断发成缕零落,寄夜腾转之间,瑟瑟就地削磨,溅着那火星子颤颤落下,与青丝相灼,继而香生。
“却说这血余香,阿兄怕是再熟悉不过。”瑟瑟教那点微薄氤氲浸了,再照不出半分旧人,“鹦鹉,血余,还有那支箭,沾的是‘薄情客’。”寄夜剑指抒南,“或许我念他做‘更不去’,兄长便识得了。”
“姐姐不知,血余香入酒,可令不醉者醉,又令醉者不醉。”葛深探至肩后,握刃使力拔下剑来弃了,又将冷气呵尽,方敛住痛息紧握小雨。寄夜疏疏挽个剑花,倒像说书先生短短留个将说破的哑迷,“这世上又有个毒唤‘咎星子’的,最喜引了他去成药,反倒救人性命。”
“何不猜上一猜,彼时‘咎星子’在哪里,”寄夜微抿嘴角,那里隐约透出血丝,“血余香又在哪里。”
少年在渡口濒死,气若游丝。
葛深顿觉失了气力,连步退至屋椽。
“兄长亦知晓,这‘更不去’最克‘咎星子’,”薛抒南哑口无从辩驳,“故而血余香遇了‘更不去’,即刻成毒。若有‘咎星子’在前,此毒如何?”
“阿兄,你便说与我知,”寄夜一字一句无情念了他听,“此毒如何。”
这把刀,一见如故。
素昧平生,皆是荒唐。
“兄长赌输了,”寄夜咳着,抹了又尽是血印子,“可这鹦鹉刀偏生如此轻易便由姐姐赠你了啊。”
抒南皱眉,不能言语,片刻只余长叹。
寄夜想到残阳下,非亲非故那番话来,不觉好笑,这半条命,他终是指望她亲自剖了去的。“姐姐,姐姐。”他竟是怕流露一点子哀求,沙哑咆哮,“葛深!我便是凭半招‘近却无’杀的萧嵌玉,你竟是不敢替她讨这公道么!”
你敢不敢,如杀师此从一般,杀我。
见她持剑前来,寄夜欣喜若狂,便也借着咽下喉间血,咽尽种种觊觎。
拦下她的是鹦鹉刀,“你不能。”抒南几近癫狂,“我与他喝过两盏同生共死酒,至少你不能杀他。”
剩下的那一盏,满满浸着这把刀的恩怨,风一吹会燃。
而这世上,总有人要做飞蛾。
粗算一卦,这把刀还不是你的。师此从曾与他说。
有些恨,终须一了。
当下或是将来。
人去时,天向晚,再逢未有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