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户人家也来祭拜亲属,车就停在那里,扎着麻花辫的小女孩坐在马扎上面等大人。
陈青果路过的时候,小女孩蹬蹬蹬地跑向她,好奇地眨着一双充满童真的大眼睛:“姐姐,你怎么哭了?”
小女孩这一说,陈青果才去抹脸,抹了一手水迹,她没意识到自己满脸是泪。
面对小女孩的疑惑,陈青果这样回答:“姐姐的男朋友变成蝴蝶飞走了。”
“没事的。”小女孩说,“明年春天蝴蝶就会飞回来了。”
陈青果一愣。
小女孩脆生生道:“姐姐你等着就好了呀。”
陈青果红着眼睛笑:“那我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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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天的时候,蝴蝶是会飞回来。
可王恕回不来了。
陈青果辞掉让人惋惜的好工作,孤身北上,她选了个城市落脚,没马上找新工作,而是带着一副相机走哪儿拍哪儿。
夏天过去,陈青果才进新公司任职,她的朋友越来越多,要好的,可以交心的依旧只有夏未未一个人。
陈青果始终没有告诉夏未未,徐子路对她动了心这件事。
因为夏未未小男友不是徐子路的类型,他们感情稳定,即将步入婚姻的殿堂。
陈青果不知从哪一年哪一天开始,习惯了在睡前喝些酒,从床头柜的抽屉里拿出相册,一张张地看照片。
有当年在小河村的时候,刘秀给她跟王恕拍下的合照,也有后来他们在一起的日常,旅行拍下来的。
每张照片背后都对应着一个片段,一个故事。
好像就是书里说的那样,时间能摧毁一切,磨平一切,她已经想不起他的体温,味道和亲吻她的触感了,好怕自己哪天连他的声音跟样子都会忘记。
他的存在,对她而言,似乎就像一颗坏掉的牙齿,拔掉就好了。
是吗?
真的是这样吗?
不是的。
坏牙就算拔掉了,也会留下一个坑洞,那是永久的痕迹,在她死那天,她弥留之际用舌头掠过那里,还是会引起一阵心悸。
他们的青春虽然早已结束,而他,于她梦中长存。
端午,陈青果下班去超市,一阵骚动传入她耳中,她推车靠近,透过围观人群发现有个人癫痫发作。
她有足够多的经验,却站在原地没有动,脚似有千斤重。
耳边尽是喧杂,眼前全是幻象。
躺在地上抽搐的陌生人徒然就变成少年,又变成青年,都是王恕。
陈青果回到现实中的时候,那陌生人已经缓了过来,正靠在好心人身上,被小口小口地喂水。
她满身冷汗,身形跌跌撞撞地跑去洗手间,捧着水龙头下流出的水往脸上扑,一连扑了几次才停。
水不断从她脸上滚落,她看着镜子里的人,镜子里的人也在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