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赏的自然该赏,只是不当赏的……”
李挽没有说下去。
他向着纪家父子仰起下颌,太极殿的金壁投下刺目的金光,照在他眉宇乌发间,他一张脸灼目生光,好像是来人间执法的索命阎罗。
争执间,一道宫人的声音在殿后响起,
“宣太后懿旨,请陛下和豫章王夫妇移步永寿殿家宴。”
平城薛氏(一)
李挽目光寻着纪勇男,意味深长的笑了笑,
“皇嫂召见得真是时候。”
今日是李挽陆蔓新婚进宫的日子,纪勇男再不知规矩,也不敢在太后面前造次,遂冷喝一声,拂袖而去。
但陆蔓哪里还管什么新婚不新婚,一心只觉得这事不该就此打住。
她跟着李挽出了太极殿,一路小跑穿过甬道,终于在永寿殿前追上李挽。
“郎君,纪常侍的事,这便算了?”陆蔓的声音微喘。
李挽停下脚步,有些好笑的回身看来,“那夫人打算作何?”
陆蔓被他问得愣在原地。
她也不知该当如何。
她对纪府确实有私心,不愿严查到底。
但若就此作罢,她又不放心。
不甘心。
小娘子将疑虑都写在脸上,李挽如何能瞧不出来,眼波轻轻晃了晃,再提步时,明显放慢了步速,
“放心吧。做贼者,必有心虚之时。”
“哦,”陆蔓懵懵懂懂,“可是……”
她还想问些什么,却听永寿殿正堂里传出一道成熟女声,
“挽弟,弟妹,快进来。”
抬眼看去,殿内香烟轻绕,年轻的太后坐于上首席案前,粉面微扬,杏眼含光,引颈望来时,真叫顾盼生姿。
没想到是位如此貌美的女娘,看上去也就比陆蔓长个十岁左右。
这与她想象中的太后完全不同,懵懵怔怔间,便已走进正堂。
永寿殿小巧精致,内里藏珠纳玉,极尽奢华。
白玉吊顶,金砖砌墙;香炭充盈室内,龙纹窗扉虚掩,吹进缕缕春风。
太后坐立在金丝楠木矮榻上,一袭靛蓝浮光锦的曲裾长袍,被金碧辉煌的屋堂映照得流光溢彩,长白狐长绒毯子披在臂弯,满头乌丝坠了千百金花钿。
虽华贵得不能逼视,却并不让人生厌;反而因为额头被金光照亮,多了几分肃穆周正,晃然好像那慈蔼的神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