橘色灯光下,这一幕显得特备静谧温馨。
裴六的一颗心也慢慢沉淀下来,仿佛浸入了这个农家小院里。
他许久没?有过上这种生活了。
也从来没?想到,流放途中遇见的这位共犯,接纳他后,他能过上如何安宁祥和的这种日子。
被天字第一盗的人带走时,他才不到五岁。
是?知人事,却?知之不多的年纪。
他们家原本是?京城人士,阿爹亦在?朝中为官,不过品级不大,是?个微末小官,一次祸事,他阿爹犯事入狱,一夕之间成为了罪臣,身为家眷亦未能幸免,阖府发配南疆。
他依稀记得,自?己还有一位不过大自?己一岁的阿姐,阿娘死得早,他跟阿姐都是?后娘的眼?中钉,两人在?家中均不受宠,平时备受冷落,未能享多少?荣华,到落魄时,却?共担了祸难,成为殃及的两尾池鱼。
而在?他与阿姐被流放的时候,离开京城在?路上没?走多久,在?山路上遇上盗贼袭击,与官兵大打出手,囚犯们则乱做一团,有逃走的,也有趁机躲藏的。
他就是?那个时候,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刀光剑影中后怕地退到一旁时,脑后一疼,眼?前一黑,就昏了过去。
等醒来时,就发现自?己在?一个异常陌生的地方,还有许多跟他年纪相仿的小郎君。
而有管事模样的人过来哄着他们,若是?哄的不行,便开始责骂鞭打,甚至因为有个七岁的小郎君非倔强着要回家,训斥他们是?拍花子,是?坏人,就被当场割掉了头?颅,血溅当场。
当时,所有在?场的小郎君们都呆了。
震慑极为有效。
所有小郎君们都战战兢兢地安静下来,就是?还止不住哭的,也自?己捂住了嘴,不敢哭出声?来。
他也是?。
从那位小郎君死去那一刻起?,他就知道,以前有饭吃有姐宠的日子过去了,他怕是?今生再也见不到他们了。
随后,便是?毫无反抗的接受管事的安排,开启了残酷血腥的针对培养他们的磨砺。
给各位大人做杂役,伺候诸位贵人,以及,习字,练武。
他一身杀人的本领,就是?那个时候练就的。
阉割狸奴也是?。
那般极端的环境里,有教他们人体?弱点的武学师傅,传授各种拿人性命的本领,他是?其中的佼佼者,因为,在?被养蛊的成长?过程中,若非优异,便会有丢掉性命的危险。
而这样恶劣的自?相残杀里,亦有性格扭曲的人,通过砍杀小兽小物?,来满足自?己的嗜血欲。
狸奴,只是?其中一种牺牲品。
他学会也只是?偶然。
那一日,教授他们的武学师傅恰见到以此取乐的预备役弟子们,他原本只是?在?一旁冷冷观望着,此时见武学师傅过来,亦以为会训斥这群人无聊,却?未曾想,那武学师傅见着他们如此对待猫后,竟是?哈哈大笑,而后,让弟子们均过来,施展更让他心寒的十八式。
其中一式,便是?,阉割。
他当日冷冷地看着,亦冷冷地学会了。
那一日,他便下定决心,有一日,定要从这个叫天字第一盗的魔窟里逃出去。
否则,他也会如那些狸奴一般,被圈养,被凌虐,被宰割,而后丢了性命。
所以,才有了后来,顶替裴六娘,成为流放犯,逃出生天的事。
幸好逃了出来,不然,怎么会遇见顾二娘,怎么会来到夏溪村,又怎么会遇见大橘小花呢?
裴六正为自?己重新获得新生愉悦不已,忽而觉得身子一沉,似乎有谁在?往下拉扯着他堕入深渊,他的身子越来越往下沉,他的眼?皮也越来越睁不开,甚至连胸口都被什么压得沉甸甸的,令他呼吸困难。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心头?慌乱起?来,才要开口呼唤时,一声?喵叫忽然撕裂了他身边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