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不是一直在问么。”李悠然居高临下,眸间俱是探究神色,“也没见你老实回答。”
“我这次一定好好回答,知无不言,全都告诉……唔嗯……?!”
许妄正央求呢,突然被迎面塞了大口热乎的梅花糕,牙齿轻轻一磕,内里滚烫的芯子就淌了出来,烫得他边叫唤边手忙脚乱把糕拿出来。
再抬头看,李悠然已经闪身重回了糕店。
他摇摇头,三两口将余下的糕吃完。
呼出的热气很快消磨在夜风里,许是脚踝伤痛的影响,李悠然不在,他竟开始觉得冷。
他端正坐着,李悠然让他等,他便专心致志地等。
只是心口还是有些不被信任的惆怅,小声嘟囔,“我都说了要‘全都’告诉你。”
毕竟,刚好被阿卿婆婆撞见的,也只有三次而已。……
李悠然几乎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和阿卿婆婆道别的。
与其说,自己听晓的是许妄的故事,不如说是直面自己犯下的罪责。
他神色游离,宛若遗失一魄,悠悠荡荡回到许妄所在的站台边。
许妄很早就看见了李悠然,但李悠然让他坐着,于是他便乖乖坐着。
直到对方靠近,两人隔着一小段距离对视。
夜幕遮罩了李悠然眼底痛楚,却无法掩藏他颓唐的身形。
许妄发现对方的异样,起身而动,一点点靠近。
走得足够近了,他终于确定李悠然确实不对劲,脸色也苍白得可以。
他不敢明目张胆拥抱,只好将手附在对方退了血色的脸颊,试图渡去温度。
可这双手此刻哪有什么温度?
许妄在夜风里呆了一阵子,手掌间遑论暖意,甚至算得上冰凉。
李悠然突然想,当年许妄一次次跑回那个家,在暴雨中伫立门口,等待那扇无人居住的大门重新开启时,应该更冷吧?
场景微妙重合,点燃隐忍的愧疚,熊熊从心口往外涌。何其煎熬。
他试图将许妄推远,却又恨不得花上所有力气拥抱,拉扯间只觉理智和负罪感快要让自己四分五裂。
“像我这样的人,像我这样的人,”他喑哑低吼,“你就不该……”
许妄大概猜得到李悠然都从阿卿婆婆那儿听见了什么,他将脸埋进李悠然肩膀,小声道:“都过去了,哥。我现在不是好好的么?”
可许妄愈是宽容乖顺,李悠然愈觉得心口有团业火在灼烧。
那股业火席卷着恨意,并非是对许妄,而是对自己。
他恨那个一时心软捡走许妄的自己。
自负地插手别人的人生,将对方的四年时光据为己有,最后却自顾自落荒而逃。